葉瑾昏迷在外的事情很快傳到皇上耳朵裏,他本坐於寢殿準備歇息,一聽到此事後便即刻起身向外走去。可是走到半路又稍顯遲疑,偏頭對高培說:“讓嘯鐵去禦書房等朕。”
高培也是步子一頓,先是點頭應了一聲是,趕忙吩咐一旁的小太監去通傳嘯鐵,又輕聲對著皇上說,“陛下不若親自去看看太子殿下…殿下雖是留下心疾的毛病可也一直調養著,何以致昏厥,想必這次…”
帝王卻沉默著,過了許久才沉沉道:“罷了,讓他先好好休息,等醒了再說,現在先去禦書房,問清楚事情緣由。”
高培暗自歎了一口氣,壓下去原本想說的話。
等到了禦書房,嘯鐵已經等在那裏,先是恭敬地對皇上行了一禮,再抬起頭來,堂堂七尺男兒此時卻紅了眼眶。
“詳細說來。”皇上難得皺起了眉頭。
嘯鐵快速將公主府外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到最後還不忘為了葉瑾辯解,“陛下,屬下鬥膽說上一句,屬下自小陪伴太子殿下,眼看著殿下這幾年越來越低沉萎靡,殿下原也不能做什麼,隻是平時偶爾去看看林先生,去公主府看看罷了,除此之外在無別的念頭了…還懇請陛下…”
“好了,不必再說了,朕自有分寸,你先回去照顧太子,一旦太子醒了立刻來稟告朕。”
“是。”嘯鐵從地上站起來行了一禮迅速回了東宮。
皇上後退幾步坐上椅子,心裏突然升起久違的煩躁。
當時中途傳來紫清暴斃之事他是略有耳聞的,也確實存有疑慮,不過當時正值登基之時,穩定前朝,又要料理周棠的後事,還要顧著葉瑾的脾氣,實在是手忙腳亂焦頭爛額,所以也並未做細想。
一來是自持兵力強盛不把遼國放在眼中,二來是當時實在不喜紫清,心想無關緊要的人死了就死了吧,因為他明白紫清是葉瑾最大的軟肋,既然克服不了,那不如除去她來的痛快。
葉瑾日後是要做帝王的人,斷不能是心軟無能之輩,因此這事也就過去了。
可他竟不知紫清對葉瑾有如此大的影響力,惹得葉瑾三番五次為她生病傷心,因此每每去公主府或者上潭清寺他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直到後來香荷出現,當年周棠與葉慈的事大白天下,他才如此深刻意識到很多事情一步錯便步步錯,想回頭也回不去了。
葉瑾與他愈發疏離,人也是越發發起狠來。他知道葉瑾心裏憋著一股勁,要與自己較勁,要與遼國較勁。他渴望瘋魔帝王寶座數十年,直到看著身邊的人都逐漸遠去才恍然大悟失去的遠比得到的多。
可如今這事又要如何解決,若是強來,葉瑾必然…還要如此逼迫他嗎,讓他成為一個像自己一樣的帝王,那他真的會開心嗎…他坐在椅子上頹然地想著,自己,真的開心嗎?
驛館清晨。
耶律阿齊一臉陰沉地從房內走出來,衣裳還皺皺巴巴的,門口守著的侍衛壓根不敢抬頭看他,隻顫聲喚了一聲陛下。
耶律阿齊皺眉整整身上的衣物,“鬆枝呢,讓她上來。”
那人急忙點頭去把昨夜被扣在樓下的鬆枝叫了上來,鬆枝瞧見耶律阿齊的模樣便有幾分惴惴不安,因為她瞧見耶律阿齊脖子上有明晃晃的幾道抓痕,臉上還有殘餘的巴掌印,她低頭想著,內心越發不安。
耶律阿齊也沒正眼瞧她,隻是冷冷地向門口示意了一下,“進去看看她,好好照顧著。”他又頓了幾分才僵硬地開口,“需要什麼就告訴綺紅,讓她去準備。”
“是…”鬆枝顫巍巍回了一句,便低頭進去了。
耶律阿齊邁不動步子,隻聽著鬆枝腳步聲,先是輕輕遲疑地向床榻處靠近,然後猛然聽見鬆枝驚呼一聲,“郡主…郡主…”緊接著就嗚嗚哭了起來,又刻意壓低聲音,不敢驚動外頭的人,隻是兀自嗚嗚地哽咽著。
耶律阿齊狠狠攥了攥拳頭,強迫自己挪動腳步,對著一旁的侍從說,“再準備間房間,給朕備水沐浴,朕要立刻進宮一趟。”
“是。”那侍從忙不迭轉身離去。
蕭皇後房裏也安靜得不得了,欣兒收回貼在房門上的耳朵,興奮地轉頭對蕭皇後說,“娘娘,眼看是事成了,昨日裏動靜可響了一整夜呢,還有那嫻妃娘娘的哭喊聲…”
“哼!”蕭皇後半是得意半是嫉妒地笑了一下,原本美麗的臉龐盡是扭曲,“等著瞧吧,我看看這次可還能有什麼回旋的餘地。”
“娘娘聖明。”欣兒討好地為蕭皇後捶著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