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過後,很多在家裏一度稱王稱霸的小祖宗們,也一個個漸漸回歸了貓嫌狗厭的家庭待遇。
陳一的父親生意仍然很忙,不過還是好歹還知道自己兒子今年要高考的事——當然,也有可能是被還在市一中的前同事兼前鄰居提醒的。
考前一個月的時候,陳父給陳一打了一個電話,與之而來的是還給陳一轉了一大筆錢,幹巴巴地叮囑了他幾句,讓陳一大膽花錢,好吃好喝,不要虧待了自己;
考前的一兩個星期裏,陳父又打了幾通電話,囑咐他放平心態,“放心考,考砸了也沒關係,你爹給你留著錢呢!”他豪邁許諾;
考前一天,他還特意派來了“欽差大臣”,也就是陳太太,陳一的小媽,抱著年幼的女兒,專門過來巡視了一圈,檢查雇的阿姨有沒有在背地裏虧待了他的大兒子。
陳太把孩子交給跟車而來的保姆,讓她帶著一臉新奇的小女兒出去耍。然後,雙方進行了禮貌客氣、簡短有效的言語交流,包括但不限於“吃得好嗎?”“心底覺得穩了嗎?”“老師打電話來說你狀態很穩定,大家都對你寄予厚望。”“沒事,我們也不會給你心理壓力,你能考多少考多少。”“看見你這樣我就放心了!”諸如此類。
隨後,陳一去書房自習,陳太太有模有樣地悄悄進出了幾趟,在觀察了他的學習狀態後,狀似欣慰地點了點頭,又出去上下左右地將陳一現在的學習環境環顧了幾圈。
再之後,陳太就在客廳沙發上安坐下來,隨便攤開自己帶來的一本美容雜誌來打發時間,熬了幾個小時後和陳一告辭,又小包款款地回去交差了。
當晚,陳父再次致電兒子,簡短地交代了幾句,又一次借此表達了自己、他後媽,以及小兒子小女兒對兒子/哥哥高考這件人生大事的看重。
高考一結束,陳父又雙叒叕打來電話,邀請兒子來省城過暑假。
陳一深知,年過不惑之齡的陳父,可能還會隨著年紀漸長,而逐漸對自己重拾舐犢之意;但其實,他和現任陳太早已暗生默契,那就是雙方都很滿意,並且已經習慣於如今的相處距離。
陳太太自認自己隻想安安分分地好好過日子,雖說絕不會感天動筆地對他視如己出,但也不會是個會苛刻排擠繼子的惡毒繼母,對自己現在的一家四口,她覺得很幸福,很知足。至於將來老陳會如何分配他的財產,那是他的事;她隻需要確保,自己母子三人,未來將會一分不少地得到應得的那份。
陳一當然不會答應陳父的提議,隻說自己和同學約好了。陳父自然是滿口答應,二話不說又給兒子轉了一筆旅遊資金,讓他和同學好好玩。
至於顧玉溪家裏這邊,隻要高考過後能無風無浪,她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為了逃避顧母的說教和接下來勢必會發生的嫌棄,她早早就說了自己要趁著大長假,出去找工作。
顧父顧母對此自是連連稱好,誇獎她“這才是懂事的好孩子!”“咱窮人家的孩子就該這樣!”雖然顧玉溪對此早有預料,但還是像之前的每次一樣,每每得到父母的誇獎,就情不自禁笑眯了眼。
然而,她找工作的進程並不順利。顧玉溪打算給人當家教吧,又在市裏不認識什麼人。後來她又在一些打印店、甚至餐館,一個個地看招工啟事;人家看了看她,不是說要找熟練工,就是說你看著沒有三兩斤肉肯定幹不了體力活,拒絕了她。
最後,冷眼看她一次次碰壁,眼見著女友從一開始的雄心勃勃、到後來的垂頭喪氣,但又不想回家,隻能騎著電動車,在外逛了一圈又一圈,就連原來悶頭學習捂白的臉蛋都黑了一個度,陳一終於“大發慈悲”伸出援手,給她介紹了一份家教的工作。
他也不敢給她介紹一些熊孩子。就顧玉溪那脾氣,哪怕現在學會對不合理說“不”了,但是對於平常的相處,還是別人一強勢,她就容易弱。
這次也是陳一一個哥們的妹妹,他平日裏可沒少聽這個妹控在班裏談論炫耀妹妹,也就逐漸確定了這是一個脾氣軟萌、也比較尊敬“老師”這個名頭的乖小孩,數學是真的差,尤其是自從上了初中。她哥被迫聽從家長的要求,去輔導他妹的數學……從此,他隔三差五就在班裏哀嚎,聲音大得簡直整層樓都要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