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下起了蒙蒙細雨,綿柔的雨絲仿佛為天地蒼穹織就了一層薄紗,將靜謐陰冷的宮殿包裹其中。
殷欞一席黑袍站在雨中,靜默地望著不遠處的宮殿,眸色深沉。雨水好似直接穿透他的身體落入地上,未在他衣衫間留下半點痕跡。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裏,他應該離那個人遠遠的可他就是忍不住。
他隻是不想讓那人孤孤單單一個人。
殷欞暗自輕歎:也罷,就讓他再陪他幾年吧。
殷欞大大方方從兩名躲在簷下依偎而坐的宮女身邊擦身而過,徑直走入大殿。
宮女根本看不見他。嚴格來說,這裏除了那個人之外沒有人能看見他。
今日是少年的生辰,每一年殷欞都會來這裏陪他吃一碗長壽麵,七年來無一例外。
殷欞抬頭看了看皎潔的月色。
好在還未過子時,還來得及。
昏暗的宮殿裏靜得沒有一絲聲音,隻餘一盞燈火明暗閃爍,照著殿中那道挺直的少年背影,恍惚中生出一絲蕭索來。
殷欞見對方還在等自己,又瞥了眼桌上已經涼透了的麵條,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暖意和疼惜。他不由緊了緊藏在袖中的手指,柔聲問道:“抱歉,今日來晚了。殿下不必等我用膳的。”
少年依舊一言不發站在原地,甚至未轉頭看來人一眼。
對方的沉默讓殷欞有些詫異,但隨即一想也許是因為他來遲了,所以鬧小孩子脾氣罷了。殷欞笑道:“老規矩,我給殿下帶了禮物。”
殷欞走向少年,掏出袖中的一把桃木短劍置於一旁的圓桌上,道:“小物件而已,殿下若”
“為什麼是我?”少年清冷的聲音將殷欞的話打斷。
殷欞一愣,總覺今天的少年有些不太對勁,不由問道:“什麼?”
沈澤淵終於轉身看向殷欞,嘴角一歪,嘲諷道:“這世上的可憐之人那麼多,為什麼你偏偏選中我?”
殷欞皺眉:“殿下你怎麼了?今日發生什麼事了嗎?”
忽然,沈澤淵兀自低笑起來:“今天我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故事。他們說我母妃並非病死,而是被一鬼怪所害!那隻鬼你可曾認識?”
聞言,殷欞隻覺自己的心髒好像被人用針戳出了成千上百個密密麻麻的小孔,疼得他渾身止不住顫抖。
下一刻,還未等殷欞反應過來,一把閃著寒光的長劍正指向他的胸口。
沈澤淵死死盯著殷欞,聲音無法控製地帶著些許顫抖:“是不是你?我母妃是不是你殺的?”
殷眼神閃躲著不敢去看沈澤淵,須臾才喃喃道:“殿下從哪裏…”
“回答我!”沈澤淵大吼一聲,長劍朝著殷欞胸口的方向又靠近了幾分。
殷欞焦急道:“殿下,你聽我解釋!”
沈澤淵雙目猩紅,啞著嗓子喊道:“我不需要你解釋!你隻要回答我,究竟是不是真的?!”
殷欞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腦海裏忽然浮起少婦憔悴的麵容,那一聲聲哀求哭喊仿佛還在昨日。
“求求你!救救本宮的孩子。隻要能救他,我什麼都願意做。”
“茹妃娘娘,命數乃是天定,三皇子殿下命格至陰,陽壽有限。這世上沒有人能改他的命。”
“你一定有辦法!隻要你說,無論什麼代價,本宮都願意承擔。”
殷欞沉默許久,最終沉沉歎道:“一個人的命格氣數雖是天定,但卻可以借他人的命數來延長殿下的壽命。隻是茹妃娘娘”
“不要說了,我願意!”茹妃打斷了殷欞的話,眼中滿是堅定,“我願意用我自己的命,給澤淵換一個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