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
陳清川坐在床邊，微微垂下清湛的黑眸，啟唇輕喚，卻良久沒有得到回應。
陳清川定定地凝視著被褥裏的人。
那人靜靜躺著，青絲鋪散了滿枕，白皙的肌膚泛著冷玉似的色澤，一身雪色素衫，卻眉眼精致得似一幅畫皮，輕輕合著眼，眉心間一點朱砂豔極灼極。
——三個月了。
他這師兄白少華沉眠三個月了。
陳清川扯了扯唇角，輕嗤一聲，隨手解開自己的外袍，掀起被子就躺進去，將那具纖瘦的身子摟進懷裏。
師兄這身子怎麼也捂不熱，白皙得過分，冰涼得過分。
…
白少華醒的時候，隱約覺得有什麼人抱著自己。
他指尖微動，慢慢睜開眼，輕輕吸了一口氣，聞到些淺淡的若有似無的麝香味，帶著曖昧的暖意。
有隻手正環在他的腰間，白少華有些不適應這種親昵姿態，便握住對方的手腕，想要拿開。
但握住那手腕的一瞬間，白少華突然僵住了。
那是個少年的手腕，腕上有一條不深不淺的刀疤，是割過腕的痕跡。
這讓他再熟悉不過。
久遠的記憶迅速回籠，他想起一件很糟糕的事，他曾經逼一個小少年當他的禁臠，放話要麼死要麼從了他，結果小少年直接當著他的麵割了腕……
日。
那個小少年就是這本書的男主陳清川，當然寧死也不會從他這個小反派炮灰了。
當初白少華穿書過來就是為了刷男主的黑化值，讓年幼的男主端茶送水，將年少的男主推入絕境，還踩著男主的肩逼他跪過雪地……什麼作死的事都幹過了。
最後離開時，一劍刺入男主的心口。
他設局讓自己身死，以為自己可以離開這本書了。
結果，現在，他醒來還是在這本書裏？
白少華頓時頭皮都快炸起來了，他現在這不就是躺在狼窩裏嗎！要是被陳清川知道他還活著，說不定還要再被碎屍萬段一次，讓他死得透點。
逃，逃不掉。
醒，醒不得。
死……那他還是繼續裝死好了。
白少華兩眼一閉，正打算繼續裝死，卻聽到身後抱著他的少年開口了。
“師兄，你的玉簫……我有替你好好留著。”少年音色清越，猶如雪水流淌般泠泠淙淙。
白少華心頭一凜，以為陳清川發現他醒了。可陳清川接著卻又不說話了，他這才反應過來陳清川是在自言自語。
“魔教，我端了。可我未燒未搶，隻因怕你見了傷心。”
少年聲音輕緩，像不忍驚擾了誰一般，呼吸也放得輕綿。屋內靜得白少華能聽清他的心跳，與他說話時胸腔的輕微震動。
白少華聽到魔教二字便已失了神，來不及聽清陳清川後半句說了什麼，隻覺得心尖莫名發澀，陳清川還是像書裏說的一樣端了魔教，未曾因他這個少教主以死謝罪而放過魔教……
“當初你刺我一劍，如今你以死相抵，這就是你說的兩清嗎？”少年的嗓音像浸過月光，又涼又潤，“告訴你，我不認。”
白少華心道，陳清川果然還恨他，他死了都還恨他……
“少華。”唇齒張合，尾音柔緩。
這是少年一聲僭越的低喚。
陳清川從來是喊他師兄，這是白少華第一次聽他這樣念出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