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蒼翠,層層疊疊地立於天地之間,高聳入雲。縹緲的雲霧恍若一層朦朧的輕紗,為東海神州的群山平添了意思滌去凡塵的仙氣兒。
東海神州能在上界九州中占一個神字,全是因此處落著一個天道宗。
天道宗坐落於山巔的渺渺雲煙之中,數十座山峰之間最短的兩座也相隔萬米之遙,整個天道宗全憑山頂的傳送陣相連。
此處的法陣與外麵不同,不需要像尋常宗門那般消耗大量靈石來布置護山大陣或是傳送陣。隻需將法陣落成,山間濃鬱得幾乎形成渺渺雲霧的靈氣便可支撐起法陣的運轉。
如此濃鬱的靈氣,便是其餘幾州的許多洞天福地也未必能趕得上。
不過東海神州最吸引世人的,並非是這濃稠如雲霧的靈氣,而是一直以來流傳的那個傳說。
傳聞隻要能夠闖過天道宗三萬六千道護山大陣,還能站著走到天道宗宗主的麵前,那麼便可向天道宗宗主提一個願望。
一個據傳可以逆轉時空,改寫生死,追魂聚魄,不受任何凡塵俗世常識所限製的任何願望。
在修真界所有能尋到的典籍記載中,悠悠歲月裏,走上天道宗闖過那三萬多道護山大陣的人僅一人而已。
“你可想清楚了?當真不後悔?”端坐在大殿最上方的少女聲音清冷,好像裹著月光一般虛無縹緲,沁滿了雲端之上神明所特有的威嚴與疏離。
正如少女那孤傲出塵,卻又清麗無雙的容顏一般。
殿內一黑衣修士負劍而立,臉上的麵具讓人看不真切他的模樣,隻有黑黢黢的洞裏透出的一雙一片死寂,如同深海之下的漩渦一般眸子。
除了臉上的麵具還算完整之外,那黑衣修士身上幾乎渾身是傷,整個人像是從血池裏撈出來一樣,且不說身上其餘各處那些傷疤,單就胸口處深可見骨的那道足有小臂長的傷疤上便附著著一道裹挾著灼人烈焰的劍氣。
他身上的傷是之前闖護山大陣時留下的,蘊含了法則之力的劍氣,斷不是尋常傷藥能夠治愈的。
不過看那黑衣修士的神色,好似並不在意自己身上這些傷口。不光是那對毫無生氣,深潭一般的眸子。這黑衣修士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未顯出半點生氣兒,除了背後那把劍尚有幾分凜然之氣,這人活像一塊兒枯死多年的朽木。
“我一生所求,便為此事。為何會悔。”黑衣修士聲音沙啞,著實算不得悅耳,可若仔細分辨又能從那刺耳的聲音之中聽出幾分玉璧碰撞的清越。
“你應當清楚,此事乃是逆天而行。需得賠上你通身的氣運,一身的修為,以你肉身為祭,元神為引。方能尋回她早已破碎的三魂七魄。你當真願意?”
“我踏入仙途隻為救她,自然願意。”黑衣修士說這話時,聲音染上了一絲暖融融的笑意。
“你的願望我應下了。”說罷,少女指尖光暈流轉,憑空幻化出一隻約兩尺長的毛筆。筆尖在半空中劃過,複雜古樸的法陣懸浮於半空之中。
隨後,隻見那少女抬手,食指在胸口處隔空劃過,豔紅的血氣順著少女食指劃過的方向,大股大股湧向法陣之中。
少女眉心金光浮動,一道如絲線一般的金光呼吸間便沒入了法陣當中,原本不過玉盤大小的法陣頃刻間便將多半大殿籠罩在期間。
被法陣籠罩的瞬間,那黑衣修士身上翻湧的劍氣,傷口處溢出的鮮血,還有他周身環繞的金燦燦的氣運一並朝著法陣中心傾斜而去。
隨著黑衣修士身上的氣息越來越淡,直到猩紅的血氣,燦金的氣運都再看不出顏色時,無底洞一般的法陣開始朝著黑衣修士逐漸收攏。
當陣法完全包裹住黑衣修士的瞬間,放在立於殿內的人瞬間化作點點星光四散在大殿中,融入了靈氣裏。
“咣當!”
黑衣修士臉上的麵具,在他消失之後跌落在地上,清脆的撞擊聲在空曠的大殿中回響。
“你反複追問他,其實是在問你自己吧。潯月,你呢?你當真不會後悔嗎?”一個白衣人憑空出現在黑衣修士方才站立的地方,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麵具。
“不悔,這世間恐怕我才是最能理解他感受之人。”潯月輕笑一聲,望著那人,原本月光般清冷的聲音褪去了原本的威嚴,清冷的音色中多出幾分微風細雨似的溫柔,“隻是,徒兒做出這樣的決定,怕是辜負了師尊的期望了。”
“何來辜負一說呢?萬年前,我也曾麵臨過一樣的情況,也做出了和你一般的選擇。這樣的我自然沒有訓斥你的立場。
潯月,你是如今的天道宗之主,但終究不過是個孩子。此界與相連的三千小世界的命數也不需要由你一人背負……”
“師尊,世人的命數當真可改嗎?”
“自然可改,不然此界也不會再有一個天道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