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烏黑陰沉地籠罩著,帶著如死神光臨般的壓力。風,蕭殺寒洌地吹刮著,卷起對生存無盡的恐懼。大地,轟隆隆地震動,似憤恨,似不平,似有著無盡的冤屈……
真恐怖。
我從來沒有預計到睡一覺起來會這麼恐怖的。
當然,以我這種經曆過被雷劈然後魂飛回古代的資曆,萬萬不該如此驚慌失措,如此倉皇四顧,如此魂不附體得讓一旁的狐狸笑到前仰後翻,絲毫不顧及形象!
幸好沒人,呃,幸好除了我和狐狸,別無他人。
我很快就鎮定下來了,發現天可能不若我臆想的那麼陰沉,陰沉的是這個正在被馬拉得快速奔跑的車輦四周圍著厚重的簾布,因此光線幾乎透不進來。風嘛,那純屬我剛才自己嚇自己時候的推測,做不得準。
但是,這沉悶卻綿不絕耳的轟鳴聲,是真的!我用力地揉了好多次耳朵,還是揉不去這聽起來不斷加重心髒負荷的聲音,這到底是什麼?
我將滑落到地上的身體搬正,怯生生又羸弱弱地看向已然收回笑意嘴角弧度卻依然彎得有點過分的百裏毓,“王爺,這裏是哪裏?”
“馬車上。”百裏毓那琉璃般的墨瞳閃爍著,好整以暇地丟了一個沒有任何意義的詞語給我。
我當然知道是馬車!我是問,我要問的不是這個好唄?狐狸真是壞,看了我剛才因為緊張害怕摔落地的糗樣還不夠,非不肯一次給我個痛快!
我無辜又可憐的眨巴著眼睛,“王爺,我們、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去京城。”
京城?我詫然地看著他,半天才消化過來,“可、可是,王爺您沒說過今天要去京城的呀?”
我還沒來得及問賈仙仙她那招置之死地而後生到底生效沒有,還沒來得及觀察於峭那臭屁王是怎麼馴服在賈仙仙的石榴裙下,甚至還沒有跟炙離說再見的!
“爺昨天有跟你說來接你的,兔兒。”百裏毓涼涼地丟出一句話,絲毫不受我眼裏的委屈和指責的影響,雲淡風輕地揮了揮手中的玉扇,休閑愜意得很。
是,沒有錯,你是有說來接我,可是哪有人這麼接人的?好歹也得跟主人道個謝揮個別吧?我無語地淚眼望他,他無言地調侃睞我,最後用那扇子敲了敲我的腦袋,“下次回來再去料峭閣,別難過。”
我斂眉,垂目,好一會兒才抬起水汪汪亮晶晶的美眸,盈盈欲訴地泣視著他,“兔兒,兔兒承蒙於大叔照顧這幾天,尚未來得及道謝的……”
百裏毓突然收斂了戲謔的神色,將一張俊俏到不行的臉放送到我麵前,眼睛裏充滿著研究的興味。
我駭然,後退小半寸,強忍著怕被看透的不適,很四四地無辜地回望。
“爺下次帶你去。”聲音聽不出一絲情緒,我乖巧地點頭,希望可以盡快打破這微僵的局麵。
“那,我們去京城做什麼?”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
“那,外麵為什麼一直轟隆隆的,可是在打雷?”
“嗯?”百裏毓玉扇一收,伸出食指衝我勾了勾。
我連忙傾身過去,隻見他手中玉扇輕挑,撩起了厚重布簾的一角——
喝!
我眨眨眼,再眨眨眼,咻地將布簾拉開一大角,整個腦袋瓜伸了出去,我的乖乖!
四周無數匹馬,無數將士,揚起無數層土……
莫不是要上戰場去?
迎麵飛撲而來的黃沙飛塵嗆得我猛咳了幾聲,連忙縮了回來,用手揉了揉臉蛋,驚訝萬分地問,“王爺,我們這到底要去幹嘛?”
百裏毓搖頭,眼睛裏寫著‘爺剛才不是說過你不該問麼’幾個字。
我立即換了種方式,“王爺,這裏有多少兵將隨著我們?”
“不多,五萬。”
不多?不多?五萬啊!我的老天,不會真的讓我到戰場上去身先士卒一番以發揮我這後來人無上的智商吧?我對打仗沒有很懂的,隻聽說過什麼空城計啦,草船借箭啦,還有啥,還有啥?我使勁地在腦子裏尋找著蛛絲馬跡,可是越著急就越發現腦裏空空如也……
玉扇輕輕地再度蒞臨我的頭頂,百裏毓勾起一側唇角腐笑,“兔兒,不用擔心,有爺罩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