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定完成。”
“……你不是也一直認為數據並不是完全準確的嗎,這麼做是不是有點過分?”
“我知道,我也懷疑過很多次它是不是壞了,但無論檢查幾次都顯示正常……[]的波動值始終為零。”
“……”
“沒有任何效果,連我都要懷疑他真的沒問題了。但[]值為零,本身就是一種問題。”
“我本來就認為祂是正常的,[]對他太嚴格了!不是我質疑[]的判斷,但按照這幾萬年以來的觀察,安樂並沒有表現任何異狀,再關下去沒病都要憋出病來了。”
“我相信[]不會亂做決定的。是我們一直用的方法錯了,這次也是一個新的嚐試,換個環境的話……”
“你心裏不打鼓嗎?長了眼睛都看得出來那家夥出來後會去做什麼!”
“得過且過吧。”
饑餓,悶熱,幹澀的嗓子如同被火燒灼過般,稍稍一動就傳來難言的疼痛。
杜聆尹動了動腿,隻覺得渾身上下沉重的要命。他蹲坐著,鼻翼隻嗅到腐朽肮髒的氣息,抬眼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腦子一片空白,背上出了一層悶汗,因瘦弱而凸出的脊梁骨隔著破舊的衣服抵在潮濕的石牆上,堅硬銳利的土爍隨著動作摩擦裸露的肌膚。
杜聆尹。
自己叫這個名字。杜聆尹有些艱難的思考,試圖從腦海再挖出些什麼,卻一無所獲。
他什麼也想不起來,隻有一些零碎的常識讓他不至於丟掉思考能力。
周圍看不清,杜聆尹轉而看向自己。
他穿著一件不是自己尺碼粗布長衣,十分寬鬆,短發,手上戴著巨大的,沉重的金屬手環,具體模樣無法分辨,在這濕潤的黑暗中竟發著淡淡的白色熒光。
一個飾品,而且是十分沉重的飾品,杜聆尹的手被這個手環壓在地上,感到十分不適。
這裏沒有窗,隻有一扇破爛的,由幾塊板子釘成的木門,可以透進微弱的火光。可那火光太弱,根本照不到杜聆尹所在的角落。
外麵有人時不時巡邏,那幾絲門縫裏的光時不時滅一下,然後再重新亮起來。有時,他看見門縫打開,外麵人影似乎從那裏看了過來,露出半個身體那顆縈繞著黑色的心髒就映入自己的眼睛。
他看得見別人的心髒。
杜聆尹有些茫然的低頭看向自己,卻什麼也沒有,意識到這可能是自己眼睛的能力。而那心髒上縈繞的黑氣讓他十分不適,一看就不是好的意象。
把他丟在這的人大概也清楚幼小的孩子餓幾天就沒什麼行動能力了,並沒有多此一舉給他帶上鎖鏈,隻是把他丟在這個昏暗潮濕的地方。
當然,也有例外。
“嘭!”
模糊的光映射出木頭隔斷的影子,□□撞擊地麵的聲音極為沉重。不知過了多久,杜聆尹有些模糊的神智被震的猛然清醒,聽見耳邊傳來鑰匙互相碰撞的聲音,破爛的門被踹開的巨響。
走廊火把的光照了進來,四四方方,蔓延到杜聆尹所在的角落。
盡頭被一道身影擋住,瘦弱,韌直,他一步步走向杜聆尹來,逆光看不清臉,隻知是個半大的少年。
“找到你了。”
耳邊傳來沙啞的聲音,身體被少年攔腰抱起,杜聆尹懵然抬頭,一邊的臉頰蹭在少年胸前粗糙的布料上,聽見少年的心跳極為劇烈,“嘭,嘭,嘭,嘭”,如同有火焰在燃燒,血液激流過心房。
這個懷抱不算安穩,被瘦弱的手臂圈著,胸膛瘦可見骨,奔跑顛簸,杜聆尹怔怔的被抱著在昏暗潮濕的地窖走廊裏奔跑,時不時閃躲。
沒過多久,耳邊傳來守衛的罵聲:
“你他媽給我滾起來!”
“睡個屁!跑光了你賠得起嗎?那個粉頭發的小子呢?”
“在那裏!”
“啪!”
少年抱著杜聆尹摔了一跤,悶哼一聲,重量瞬間壓了下來,卻沒多難受,他的手臂支在兩側,聽動靜就感覺磨出了血。
“喂,自己能跑就動起腿來,拉著我!”
腳步聲漸近,少年深吸口氣迅速爬起,杜聆尹沒有猶豫的伸過去攥緊這個人的手。即使不知道這是哪裏,這個少年是誰,要帶他去哪裏,即使杜聆尹眼睛映射出,少年的心髒漆黑如墨,惡意攢動。
悶熱潮濕的地窖,一群身高八尺,滿嘴汙穢的大人和帶著他逃竄,穿著和他一樣破舊的瘦弱少年。
毫無疑問,由前者支配自己將毫無反抗之力,而跟著少年逃出這個地方,即使希望渺茫,危險也隨之變小。
草鞋的鞋底薄如紙,輕易的被腳下的石頭刺入,腳底被磨的很痛。肺如火燒,卻咬著牙努力跟上,被緊攥的手帶著跑,如同下水道兩隻狼狽的老鼠。
“你一個守門口的怎麼在這??”
“老子換班了!”
一顆沉重的石頭砸在杜聆尹被背上,他踉蹌一下,眼角湧上忍耐的熱流。
“兔崽子還跑!”
叫罵聲越來越大,更多石頭迅速砸向兩人,少年沒有護著杜聆尹,因為他自己的額角被砸的淌出了血,但跑得更快,血一滴一滴順著下巴流進脖子,背上也挨了好幾下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