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極品婆婆終於下線領盒飯了,可喜可賀。”
彌留之際,岑迎春恍惚聽見耳邊傳來一聲輕笑,還有那解氣得不行的說話。
兒媳婦居然這樣恨她的麼?唉,貼心小棉襖也漏風了。
許海燕像是憋了一輩子的秘密終於不再怕被人泄露,暢快且惡意地俯在婆婆耳邊抓緊叨叨:
“你知道嗎,你其實活在一本書裏,你女兒原本是書裏的女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整個世界都圍著她打轉!
可誰叫我穿來了呢。穿書不當女主,我穿個寂寞?嗬。”
啥玩意兒?
岑迎春呼吸一窒,腦子裏一陣空白。
她該是死了吧,不然咋聽見鬼故事了
許海燕立時察覺不對。
可她還沒說痛快,聽眾怎麼可以提前退場,論嘴嚴誰能比得過死人?
許海燕想也不想地死勁掐婆婆人中,嘴裏大聲嚎啕:
“媽,你別走!你再等一等,阿鍾還有妹妹們肯定快來了,你睜開眼啊!對了,還有姥姥,你不是最孝順姥姥舅舅他們,恨不得把全部好東西都搬給他們嗎?他們肯定會趕來送你最後一程的!”
哭聲淒厲,字字泣血,引來無數人圍觀。
有課代表主動發重點:
“哭的這個不是親閨女,是兒媳婦。親生的兒女一個沒來,親爹媽親弟弟也全都沒露麵!
為啥?還不是躺著的那個不做人。
扶弟魔知道不?這就是!兒女早都寒了心,不肯認這個媽,多少年不走動了。得虧這個兒媳婦心善,念著婆婆到底養育丈夫一場,盡心盡力伺候著,太難得了。”
吃瓜群眾一陣唏噓。
許海燕耳尖地聽見議論,嘴角隱秘勾起,湊近婆婆耳邊假意哽咽著低聲輕笑:
“聽見了嗎,他們都在罵你,千夫所指的滋味怎麼樣?原書裏高貴優雅溫柔護短的女主媽,不過如此。
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你閨女小時候被人拐走,其實那個人販子是我特意招來的。誰叫你閨女是女主呢,不弄走她,怎麼給我騰位置?
嘖,真咽氣了?老廢物,活該你做個糊塗鬼。”
許海燕偷偷狠掐兩把婆婆沒了動靜的身體泄憤,稍微醞釀一秒,哀慟出聲:
“媽,你醒醒,你應我一聲!媽我舍不得你……”
岑迎春猛地睜開眼,晃晃眩暈的腦袋,耳朵邊仿佛還充斥著兒媳婦摧心摧肝的哭喪,與那截然相反的低聲詛咒相摻雜,一時間讓她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的。
或許真是她病糊塗了,把兒媳婦演的電影台詞給搞混了也不一定。
岑迎春費了點勁找到理由,定定神,看清眼前的景物。
新蓋的房,雪白的牆,牆上掛著m主席的像……
岑迎春眼睛倏地睜大,這不是她剛嫁給文浩然那會兒住的婚房麼?
老房子明明都拆遷十來年了!
岑迎春咽口唾沫,狠狠心又掐自己一把。
嘶,疼。
沒醒,沒做夢。
那她這是,死了?
原來人死後真的有魂兒,這是要清算她一輩子的功過?
一念至此,岑迎春心裏一突,緊張地攥緊了拳頭,絞盡腦汁準備狡辯。
就她死前孤伶伶無人送終的淒涼勁兒,能得著好才怪。
可她真沒做啥大惡,兒女狠心不孝順也不能全怪她頭上,閻王爺總要講道理吧?
“春姨!春姨你沒事吧?阿鍾還小,他隻是一時鑽了牛角尖,不是故意要頂撞你的;回頭我替你勸他,叫他給你道歉,你別記恨他,親母子哪有隔夜仇是吧?”
少女清脆如百靈鳥的聲音由遠及近,一道青春靚麗的身影飄來,嘴上說著貼人心的甜蜜話兒,手上殷勤地來攙扶她。
嗯,沒扶動。
岑迎春冷眼打量少女過分靈動的眉眼,突然就有些不耐煩起來。
以前怎麼會覺得這丫頭長得嬌憨可人疼呢,明明連頭發絲裏都藏著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