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慶二十六年
西北邊界,黃沙漫天。一眼望去皆是沙丘與荊棘,與這蕭瑟荒涼之景格格不入的便是那熱血的軍中將士,成千將士正整齊劃一地練著軍拳,動作有力,嗓音厚亮。一個個雖是灰頭土臉,連衣衫上都沾滿了灰塵,但一雙雙眼睛都依然亮若星辰,滿載著保衛家國的熱愛。西北雖苦,但他們在將軍的帶領下打贏了一場場戰爭,讓西北敵寇損兵折將無數,不敢再犯,他們成功守住了這方土地,守住了大澤千萬百姓和自己的家人。他們無悔而自豪。
“蹬蹬瞪”,一個已滿身灰塵,麵容憔悴,看上去仿佛下一刻就要從馬上摔下的男子,不斷用馬鞭催促著馬兒前進,直到看見那高高城牆上深刻著的未城,眼睛綻放出一道強烈的光,“終終是到了。”
“何人來此?”城牆上衛兵嚴厲喝道。未城作為西北邊陲要塞,對於進出人員查的極為嚴格。
“京都故人,有要事尋祁將軍,還望通報一聲!”男子仰頭拱手努力揚聲答道,說完此話仿佛已費盡了所有力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待我問過將軍。”衛兵稍作打量,對後麵一衛兵招了招手,便見那衛兵點頭離去。
衛兵穿過無數大大小小的帳篷,來到一看上去和其他帳篷並無異的帳篷前,微微彎腰叫道,“將軍。”
“何事,進來。”一低沉磁性的聲音傳來。
衛兵掀開厚重的布簾,彎腰拱手,“將軍,城門外有人求見將軍。”
“哦?可有說是何人?”一隻修長而骨骼分明的手拂過劍身,寒光凜凜。
“隻說是京都故人。”衛兵依舊低頭。
“京都故人?”祁景之眉頭微挑,“哐”,劍入劍鞘。“帶他來。”
“是!”衛兵仍是恭恭敬敬,目不斜視地退出了帳篷。
祁景之從懷中衣衿掏出一塊手帕,輕柔地輕輕打開,仿佛裏麵放著什麼絕世珍寶,禁不得一絲摔碰。可放眼看去,那裏麵靜靜躺著的不過是一個發簪罷了,銀蝶繞紅珠,飄然若飛。做工雖是精巧,可再看也不過一個普通發簪。可祁景之卻是雙眸定定地看著那發簪,眼中情緒晦澀不明。
“將軍。”
祁景之將發簪重新收到了懷裏放好,聲音帶了絲喑啞,“進來。”
那男子是在兩衛兵的攙扶下而來的,一進賬,他抬眼看見那坐在案台的人,那人與他記性中的小世子已大不一樣,眼前之人,麵容冷峻,左臉一道疤斜斜劃過,不怒自威,不愧是數十年鎮守西北的殺神。
男子撲倒在地上,連連跪拜道:“世子,求求世子救救相府。”
祁景之站起來,麵色卻看著沒什麼波動,低頭看向那還在磕頭的男子,這人衣裳已極髒,盡是沾染灰塵。麵色蠟黃,身體極為虛弱,一看便是長途跋涉之人。
祁景之低眸,“你們先出去。”那兩衛兵應聲離去。
“你是何人?”祁景之遙俯那男子,神情冷然。
“世子,小人是池家大少爺池衛柏的侍衛池風,相府遭難,少爺特遣小人來此尋世子,這是少爺的親筆信。還望世子能助相府一臂之力。”
池風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低頭雙手跪呈。
隻聽見腳步聲一步一步靠近,池風餘光看見一雙黑色靴子停在了自己身前,下一刻,手中的信件被人取走了。
軍帳內寂靜得可怕,池風仿佛隻聽得見自己的喘息聲。過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得有半點動靜。池風終是按捺不住抬首望去。
隻見祁景之右手緊緊地攥著信封,麵色冷凝,眼眸中蘊藏著的情緒仿佛滔天大浪,能將人盡數淹沒。
池風沒有看過信件的內容,隻知相府如今岌岌可危,少爺多半是在向祁將軍求救。可他卻不知原來少爺竟與祁將軍有這交情,引得祁將軍如此憤怒。
“可有物證?”祁景之銳利的眼鋒掃向池風,池風慌亂地從衣襟裏掏出了一枚月牙形玉佩,雙手呈上。“少爺說,您應識得此枚玉佩的。”
祁景之什麼也沒說,緩緩低下了身子,將玉佩接了過來,端詳半響,終是低下眼眸,轉過了身子。
“我即刻便上京都。”
祁煜將反,相府有難,恐難善終,唯菀菀一人而,為兄者實難放心,君之心意若如往昔,望救菀菀於水火。吾自知自私,僅此遺願,九泉之下甚喜。此外附應,吾甚悔。
池衛柏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