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半張臉埋進枕頭,不再說話了,默默地盯著陶野已經閉上眼的側臉。雖然黑暗中並不怎麼能看清對方。
“姐姐?”她輕聲叫她。
陶野沒有答應,還是閉著眼。
夏星眠又用手去輕戳陶野的下巴,“姐姐,姐姐。”
陶野忍不住微微彎起唇角,警告道:“再戳就咬你。”
夏星眠的指尖懸在陶野唇邊,語氣很乖:“給你咬。”
陶野憋住笑,歎氣:“我困了啊,滿滿。”
陶野沒叫她“小滿”,而是“滿滿”。她給小名又起了一個更親昵的小名。
這讓夏星眠心裏軟得像是要化開了。
“姐姐。”她又叫她。
陶野:“嗯?”
她趴在陶野耳邊,細聲細氣地說:“我好喜歡這裏。”
陶野隻是笑。
夏星眠喃喃自語:“這裏有暖氣,有軟枕頭,還有個人,願意陪我說話。”
陶野的眼睛睜開一條縫,在微弱的夜光裏對上夏星眠的目光。
聲音帶著一點啞:“……那你在這兒多住一陣子,好麼?”
夏星眠本就貪戀這裏的溫度,聽到陶野不嫌她麻煩主動留她,很開心地點頭:“好,當然好。”
陶野:“要長住的話,明天我去給你配一把防盜門的鑰匙。”
夏星眠使勁點頭:“嗯!”
陶野彎著眼尾,揉了揉夏星眠的頭頂,“尾巴都要搖起來了哦,狗崽崽。”
夏星眠囁嚅:“不是說我像小仙女麼,怎麼又變成狗崽子了。”
陶野眨了眨困頓的雙眼,嗯了一聲,看起來是真的困了。
“那就……小博美吧……”
她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後,更像是夢囈。
“小博美會搖尾巴,看起來也……挺仙……的……”
陶野睡著了。
其實夏星眠也挺困。
但她待在這間屋子裏,睡在陶野的身邊,頭一回,生出了舍不得睡去的留戀。
第二天下午,下了課,夏星眠用比平常快的速度收拾好書。
她拎著包走到教室門口時,周溪泛叫住她,問:“你今天這麼著急,幹什麼去?”
夏星眠說:“我回家收拾一下東西,衣服枕頭之類的。”
周溪泛:“你搬新地方住了?”
夏星眠:“嗯。手不方便,去朋友家住幾天。”
夏星眠大概說了一下昨晚對方給她讓枕頭的事,隱去了陶野的名字。說她一整天心裏都在想這個,總覺得過意不去,所以決定回家拿枕頭。
周溪泛聽完,說:“要不你還是給人家買個新枕頭吧?不管是把你枕過的枕頭還回去還是把你的舊枕頭給人家,都不太合適的樣子。”
夏星眠無奈地笑:“好奢侈啊。”
周溪泛:“這是禮教。”
夏星眠:“不愁吃穿的人才講究禮教。你覺得我現在有錢去窮講究麼?”
周溪泛歎口氣,笑而不語。
離開學校,在公交站棚下等了一陣子才坐上公交車。
天氣冷,車窗玻璃上起了一層霧。
夏星眠坐在很靠後的倒數第二個座位,用小指在玻璃上擦出一小塊明亮,蜷起雙腿,支著下巴看窗外。
矮灌木叢和人行道都積著雪,凍硬了,透著點灰,像裹著雨的烏雲。
路人小心翼翼地踩在烏雲上,小孩牽著大人,大人牽著燈柱子,生怕下一腳踩空,跌在硬邦邦的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