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澤都不帶猶豫的:“你將海匪老巢的具體位置告訴我,其他的便不用管了。但是希望你的消息準確。”
崔西慘笑了一下:“以我現在的處境,盛先生大可不必擔心我還玩什麼花招。像我這樣的人,替誰賣命都不值,唯求好好活著罷了。”
說完,崔西交出一張圖來。圖上顯示在那扼守海路的幾個島嶼之外數十裏處,還有一個較大的島嶼,島嶼離陸地的距離、方位、甚至島上的布防都十分詳盡。“海匪老巢的位置決計不會有錯,但是上麵的布防我也不知江師兄有無重新布置。”
盛澤點了一下頭,拿著圖紙走了。
半月之後,朝廷終於端掉了盤踞海上狡猾多端的一窩海匪。
而海上沒了海匪之後,早就備好貨物的三家富商折吉出海,果然一路順遂。三支商隊是有講究的。一來,除了賈赦自己、賈敬和林如海各占一支,相當於三人分潤;二來,三支商隊也並不知道各自背後的支持者實際上可以算是一家,因而三家富商需要良性競爭。如此情況下,也避免了商隊將來壟斷商路之後,欺瞞背主。
海貿生意固然利潤極大,卻也耗費時間,出海一趟短則數月,長則以年計算。
因這是三家商隊頭一回出海,這一趟便隻走到爪哇國一帶,數月便能回鬆江。
因有崔西同行,商隊見到那些之前岩親王風光的時候積累的客戶並未遇到多少刁難,加上價格公道,商品品質過硬,這一趟南洋之行十分順利。
如此,江南的海貿生意終於打開了局麵,不再是一家壟斷。
消息傳回京城,葉貴妃和司徒礫大驚。
現在賈赦扶持的商隊不過剛打通了南洋商路,尚未將司徒礫的海貿代理人擠兌出局。但是葉貴妃母子已經大驚失色。
自然,葉貴妃驚慌的不是損失了多少進益,而是礫親王府仿佛被盯上了。
葉貴妃對司徒礫道:“皇兒,本宮總覺得心中不踏實,若不,江南一地的海貿,咱們便放棄了吧。”
司徒礫野心勃勃,若是就此放棄,終究覺得可惜:“南邊兒傳來消息說,是兩江總督錢益年端掉了盤踞在海上的海匪,所以其他商人也敢出海了,不過是商人逐利的行徑,母妃不必杯弓蛇影。”
葉貴妃到底比司徒礫周全一些,葉貴妃搖頭道:“不是因為這個。你且想,沿海數省的海貿自司徒岩開始,便一直被王家壟斷。後來這些生意暗中轉給司徒硫,又道咱們手上,那些客商、人脈全在咱們手上,為何這次有其他從未出過海的商隊南下,極順利的便將貨物賣了出去,他們如何聯係的買主,如何取得的買主信任?這些貨品可不便宜。”
司徒礫一聽,果然便覺汗毛倒豎:“難道是江懷壽出賣本王?”
葉貴妃搖了搖頭,她依然相信自己的判斷:江懷壽會為礫親王府賣命,是他的處境決定的。
司徒礫又道:“那母妃覺得是哪裏出了問題?”
葉貴妃道:“本宮也不甚清楚。但是自胡太醫失蹤,到現在快一年了,依舊音訊全無,本宮總覺得胡太醫失蹤,便是有人在警告咱們。關於海貿的事,你回去問問江懷壽,除了他還有誰知道商路的事,到時候我們再商議。”
江懷壽得知海貿出事的消息也極為震驚。司徒礫察言觀色的工夫也不淺,便是從江懷壽那個表情,司徒礫也相信了葉貴妃的判斷。
江懷壽聽完司徒礫的敘述,很快便想到了:“難道是崔師弟還活著?”
司徒礫一聽就明白了。當初江懷壽投靠司徒礫的時候,硫親王府已經岌岌可危。為了取得司徒礫的信任,江懷壽給了許多重要信息,其中便有自己和崔西乃是同門師兄弟,雖然分別在不同王府做謀士,私下卻有聯絡。
“他?他多當初沒有死在平安州,為何一年多不曾露麵?現在卻偏又和本王作對?”司徒礫頗有幾分憤怒。
江懷壽道:“王爺息怒!此事以屬下之見,能一出手就奪走咱們客戶的,多半便是崔師弟。咱們的貨物都是賣給蠻夷的王公貴族,他們所要的是足夠名貴的東西,若僅僅是降價,並不容易搶走生意。而且,錢益年升了兩江總督後,剿匪好幾回,依舊收效甚微。這一次卻一舉端了海匪老曹,也像是得到了海匪真正所在的情報。所以,這次的確像崔師弟的手筆。但是崔師弟絕無如此財力組織起這樣規模的海貿。要麼他重新投靠了別人,要麼這一年多,崔師弟是在暗中攬財。”
這推斷倒是有理有據,司徒礫很快又將結論告知了葉貴妃。
葉貴妃蹙眉良久:“本宮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以江懷壽所言,兩人情分極深,那為何崔西活著,卻從未嚐試尋找江懷壽?本宮還是覺得江南的海貿先停了。”
司徒礫道:“當初崔西已經投靠過一回江懷壽,卻被司徒硫猜忌軟禁,這回他不肯再投靠江懷壽也情有可原。不過母妃向來多智,既是母妃覺得這海貿生意做不得了,本王也不爭這一城一池的得失了。”
而真正得利的賈赦等三人則在書房內說話。
賈赦神情淡然,賈敬和林如海的神色卻頗有幾分怪異。“咱們就真的這麼瞞著這筆生意麼?”林如海問。
林家數代積累,本就豪富,對金錢雖也不排斥,到底沒有那麼強的欲望。林如海擔心的是三人畢竟是東宮一派的核心,若是將此事也瞞著太子,將來走漏消息,徒增猜忌。
賈赦不緊不慢的道:“咱們瞞下的已經不止一件事了,多一件少一件,已無差別。更重要的是,伴君如伴虎,哪一日我不想陪著老虎了,還有處可去。”
這一下就說通了林如海和賈敬,現在打通的不僅僅是一條商路,還有將來可以退隱的地方。
不,不僅僅如此。力量抓在自己手上,才讓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