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情況,不但致和帝瞧著許多人都可疑,就是皇子們也相互提防著。因上書房內人不少,反而大家說話都很保守,打著太極。
致和帝見狀,幹脆讓眾人散了,隻留蘇丞相一人,又命人將賈赦傳來。
賈赦都沒來得及和賈璉說幾句話,還不甚了解鐵網山那邊的具體情況,便被傳入了宮裏。
見禮之後,致和帝賜坐,然後才問京城的情況。
這一次賈赦雖然也有單獨行動的時候,但是前因後果都跟蘇丞相報備了。有蘇丞相在此,倒不必賈赦多言。
蘇丞相的語言能力自不必多言,雖是盡量言簡意賅,卻也準確無誤的將京城發生的事說得清楚明白,並無遺漏的要點和引人誤會的地方。
末了,蘇丞相道:“皇上,臣得知此事後不敢大意,讓三司和京營官兵配合,已經拿下不少人,也問出些口供來。據臣和幾位大人共同參詳,此事恐怕和岩親王有關。”
致和帝自然知道當初一僧一道的事情敗露,王子騰和司徒岩先後派人殺人滅口,那兩個殺手都是濟善堂的人。
可是又有了新的疑點,致和帝道:“濟善堂幾十年的老善堂了,司徒岩才多大?即便他手下有些殺手來自於濟善堂,這濟善堂最初也不是他修建的。再說,那些個殺手死士要從小培養,算起來也有幾十年了,按年紀,這批人絕對不是司徒岩能夠培養出來的。此事恐怕還要往上查。”
蘇丞相豈會想不到這些,回到:“皇上,這些臣也查了,濟善堂的堂主叫彭浩,據彭浩的口供說,他曾經在彭州王府供職。”
致和帝蹭地一下坐直了身子,眼睛也瞪圓了:“現在抓住那批刺客、殺手按年紀算來,大的三十餘歲,小的二十多歲,正好對得上了。彭州王……彭州王,沒想到他竟然還陰魂不散!”
彭州王是誰,是先皇寵妃之子,也是曾經非常接近龍椅的人。
當年先皇身體突然急轉直下,外有北狄入侵,內有幾位皇子爭得水火不容。這位彭州王便是勢力極為強勁的一個。當初致和帝被逼躲入周太妃宮中,等到賈代化護駕,才逃過一劫。
若是當日賈代化救駕稍微來遲一些,或是周太妃不曾護著致和帝,說不定登基的便是彭州王了。
曾經實力如此強大的彭州王,哪怕後來功敗垂成,有些暗產沒有被鏟除,也是情理之中。但是這些東西怎麼交到了司徒岩手裏?
致和帝出身皇家,見慣了爾虞我詐,豈有想不到的:“好!好!朕當初看在先皇份上,留著彭州王一命,他竟然如此回饋朕!挑撥得朕父子相殘!戴權!朕命你帶人去刨開彭州王的墳墓,將其鞭屍!”
戴權應是去了。這事過了那麼多年,彭州王已經死了多久,實在用不著多此一舉,但是誰叫君無戲言呢?
這件事說起來,又是一番舊事了。當年致和帝奪嫡勝出,為了博得一個好名聲,便沒有殺彭州王,隻是將其圈禁。曾經的親兄弟,後來鬧到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境地,這位彭州王自然沒活多久便死在了王府。作為勝利者的致和帝也雖改了其姓氏,也沒讓其葬入皇陵,但是到底讓彭州王入土為安了。
贏都贏了,這些都是做給活人看的罷了。直到現在三十餘年過去了,致和帝得知司徒岩竟然接受了彭州王的部分勢力,豈能不怒火中燒。
冷靜片刻,致和帝又問:“當年彭州王以下犯上,京城混亂得很,確然有人從彭州王府逃脫。但是如何確認濟善堂的彭浩便是彭州王府的人,他既是對彭州王忠心耿耿那麼多年,恐怕是寧死不認吧?這口供可靠麼?”
蘇丞相道:“這便是多虧了賈世子。”然後將當時賈赦得到消息,與順天府合作剿滅濟善堂的經過說了。“臣帶人去的時候,順天府已經抓了許多人。難得的是賈世子料事如神,在得到消息後按兵不動,先派人查探了濟善堂周圍的地形,估算了有可能挖密道的方向,又派人守著有可能是地道出口的地方,才抓住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人,彭碩。”
彭碩原名司徒碩,是彭州王的小兒子。彭州王奪嫡失敗之後,致和帝將彭州王一係全都賜姓彭,而且無論男女皆圈禁起來。但是彼時的司徒碩不知所終。
後來,朝廷還通緝了一段時間的彭碩,但既沒拿到人,也不了了之了。
“彭碩還活著?”致和帝越發震驚。
蘇丞相點了點頭:“彭碩落網之後,臣曾讓彭浩遠遠見過彭碩一麵。許是彭浩見主子落網,心灰意冷,許是覺得我們已經拿到彭浩,再是隱瞞也無用,所以吐露了一些口供。”
致和帝現在已經將前因後果都穿起來了。雖然這次行刺的是京營的人,但是賈敬接收京營才一年多,之前的五年裏,京營一直在王子騰手裏。而王子騰正好是司徒岩的人,那幾個刺客也是在王子騰在位時混入的京營。
此事不但與寧榮二府無關,而且寧榮二府再次破獲一樁橫亙幾十年的舊案,立了功勞。
“去將彭碩帶來,朕要見他!”致和帝道。
蘇丞相極少違背致和帝的意思,這次卻道:“皇上,現在天色已晚。皇上剛從鐵網山歸來,旅途勞頓,何必這個時候便見那賊子。左右彭浩關在天牢,皇上歇息一晚,明日再見不遲。皇上龍體要緊。”
致和帝本來就上了年紀,這些時日又操心不少,加上趕了這許久的路,確然累了,便沒再堅持。
賈赦從上書房出來,餘光都沒瞧向任何一個方向,可說是目不斜視的回了榮國府。
也許在致和帝看來,這是老仇人尋仇,但在賈赦看來,此事卻過於巧合了。
濟善堂曾經是彭州王手上的刀,彭州王失敗之後,將這把刀遞給了司徒岩。
因為這把刀過於鋒利,拿在手上的人難免野心膨脹,走上不歸路。在致和帝眼裏,這把刀或許在司徒岩手上而止了,但在賈赦看來,這把刀也許已經遞到了司徒礫手上。
賈敬先回了寧國府,但卻等在榮國府的書房。等賈赦回來,兩人打了個照麵。賈赦道:“我們該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