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苛十六蟾宮折桂,打馬遊街,不可謂不意氣風發。
但上天似乎並不想讓他安分地做一個進士,就在中舉遊街的當天,天降虹光,一白衣仙人踏空而來,僅僅瞥了他一眼,便道:
“你仙緣深厚,天資卓然,三個月後的宗門收徒大比,你若是能入得九源劍宗,我可收你為徒。”
語罷,消失得無影無蹤。
修仙?
一石激起千層浪,在許苛的心裏蕩起了不小的漣漪,他當即決定撂了現在的攤子不幹,摘下頭頂的烏紗帽豪放地拋向了人群當中,意氣風發道:
“我輩豈是蓬蒿人。”
少年得誌,不過如此。
然,白駒過隙,星移鬥轉,當年意氣的少年如今已經拔高成了青年,同樣的常安街,已是物是人非。
青年的身影清瘦,有些單薄的立在人群邊緣,悵然地望向來來往往的行人。
若是當年……
算了,不提也罷。
終了,這凡塵也是他的歸宿,不存在所謂的遺不遺憾。
………………
一日後。
許苛在常安城外圍置了間四合一的院落,庭院親手移種了一池蓮花,笑道:
“自是荷花開較晚,孤負東風。”
許苛,字“蓮台”,弱冠那年,九極真君親口賜於他的字。
笑罷,又似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接著卻又釋然道:
“罷了,既是前塵已去,誰叫我真愛極了這花呢。”
沉默良久,許苛似與這滿地的香蕊融為了一體,直到胸口微微發痛。
真是站久不得。
許苛低眉斂目,手掌撫上了胸口。
這是九極給他一劍之後所留下的後遺症,三個月來,時常發病。
三個月前,他被九極一劍穿胸,廢掉了靈脈和丹田,可謂是淒慘到了極點。
可偏偏禍不單行,他在被九極廢掉靈脈和丹田的前兩天晚上還被人給強了。
那人似是病得深沉,那種事情上,又凶又猛,還要管他不讓泄身,道:
元嬰前不可泄身,於修為無益。
而後拔了頭上的玉簪生堵了他那處,要不是親身所受,他都不知道玉簪還可以那樣用。
如果不是他的修為根本不足以反抗的話,他早捅他十萬八千遍了。
………………
兩日後。
許苛在常安的生活終於逐步地穩定下來,他想著也該出門謀個活計了,倒不是因為他缺錢,錢是次要的,而是如今的他,有些想入世了。
走訪大半日,謀到一份私塾先生的活計,許苛很滿意,與他心中的期許不謀而合。
……
傍晚時分,許苛尋到一間茶樓,聽著一出折子戲。
點上一碟瓜子,慢條斯理地剝著,間或飲上一口清酒,隻覺得愜意無比。
台上的人仍舊咿咿呀呀地唱著,許苛感覺到胸口隱隱作痛,他知道這是自己飲了冷酒的緣故,但他卻不在乎。
酒雖好,許苛倒也不醉生夢死,隻待戲罷,微醺著回家。
說起回家,迷迷蒙蒙中,他又想起了淩霜峰,想起淩霜峰又想起了某人,不滿且有辱斯文地罵道:
“不問是非的玩意兒。”
…………………
月入中天,回到住宅,走了不少路,酒氣稍消,剛推開門,就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許苛不得已關上門,站在門口打量了一番,確定沒走錯後,再次推開了門,開門即鬱悶道:
“你來做什麼?”
餘薄言卻開心道:“自是來看你啊。”
餘薄言此人,與他的名字恰恰相反,不但不薄言,還廢話很多。
許苛:“可我並不是很想看到你。”
天知道,這個餘薄言有多磨人。身為妖族少主的他,自第一次上淩霜峰起就聲稱看上了他的小師弟周深,誇他溫柔可人,硬纏著許苛,要他替他給自己的小師弟牽線搭橋,兼之問東問西。時至今日,餘薄言瞎不瞎許苛不知道,瘟是真的瘟,令許苛避之不及。
天知道他是怎麼又找到他的?
餘薄言:“哎呀哎呀,許兄你看你說的這都什麼話,兄弟好心好意來看你,你倒好,生怕我吃了你似的。”
嗬嗬,還是個戲精。
沉默片刻……
許苛:“說吧,找我到底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