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國,武縣的深山裏。

三月份的春雨本該潤物細無聲,卻不想瞬息之間天空就被一層濃重的烏雲所覆蓋。

厚厚的烏雲似乎還夾雜著雷電,就像有什麼神話裏的大人物即將降世一般。

旋轉,交纏。

金色的電光在其中若隱若現,卻遲遲不肯發作。

大風吹過,空氣中沒能留下半點濕意,完全沒有降雨的預兆,就連天氣台的儀器也不曾對這景象察覺分毫。

可還是有不少人看見了。

但山下的村民來去匆匆,比起對這等奇觀發出讚歎,他們覺得還是躲雨來得實在。

在周圍的人都加快了回家的腳步時,走著走著往往就會發現山外晴空萬裏,哪裏是印象中剛才的暴風雨。

同樣也沒有人注意到山裏有一棟與風景格格不入的別墅,就仿佛是它隱形了一樣。

事實也的確如此,因為他們剛剛就從那門前走過,可照樣什麼也沒瞧見。

沒有雕梁畫棟,也沒有金碧輝煌,一座三層的小閣樓就這麼安然的立在山裏,如果有人有緣親眼看到,就能感覺到這裏有著一股超然物外的既視感。

然而進山的村民從門前跑過目不斜視,而且也並沒有人能走到這棟閣樓的門口。

“終於到這一天了。”

一聲恍惚的聲音響起。

廊下的青年身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在設置了隱形陣法和火土陣法的院子裏很是安靜舒適,因此他即使衣物單薄也感不到絲毫陰雲罩頂的涼意。

顧千年就這麼坐在院子中心的陣眼處,似乎是感受到境界的鬆動,他有意地望向盤踞著烏雲的天空。

雲在動著,時快時慢。

“嘖,要落不落你倒是給個痛快呀。”他都有點不耐煩了。

天空像是聽懂了青年的意思,轟隆一聲巨響似乎在震懾著什麼。

屋內跑出來一隻純白色的狐狸,嗯,頭戴火紅印記,有九條尾巴的那種。

別看它身體一共就比一隻手長不了多少,四隻腿更是短得從上往下都看不見,然而它的速度可不慢,幾乎是瞬間就跑到了青年懷裏。

“胡鬧!”青年似乎是有點不知所措,可小狐狸扒著他的胳膊死活不肯下去,他隻好無奈的勸解道:“小喵,聽話,快回去。”

九尾靈狐夏喵:“年年,就讓我和你一起吧。”

顧千年看著它濕漉漉的眼睛,有點不忍。

這隻小狐狸是他四百年前在一個深淵裏救下的,那時候它剛剛出生,身邊一個動物都沒有。顧千年當時聽說人間的人都喜歡過著閑時擼擼貓的生活,而這隻狐狸蜷縮成一團,隻有一個拳頭大,九條尾巴很是顯眼,實在長得挺可愛,他以為是隻靈貓就撿回去了,取名為夏喵。

再長大些就看出來原來是隻狐狸,他差點忘了好多狐狸也是有九條命的。

這可是他當兒子養的。

總之,他們一起在山裏生活了四百年,顧千年也就在山裏過了四百年鹹魚生活。

不得不承認,現代人發明的手機電腦就算是修仙之人也欲罷不能。

比如顧千年,再比如夏喵。

事實上,顧千年名字如此,他也真正活了上千年。

準確來說,是三千年。

原來的名字他已經記不清楚了,他隻記得那時候差不多隻有五六歲,是個孤兒。那時候人間還有帝皇,可沒有現在這樣各種各類數目繁多的社會保障,可想而知在那般情境之下,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兒可以說是完全失去了依靠。

他不明白過了多久才有了意識,但是父母沒了,家也沒了。

他隻記得他被壞人趕了出來,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

可笑的是,身世尊貴的叔叔拋棄了他,可路過的一個穿著破舊的老爺爺卻收留了他。

然而好景不長,爺爺不到半年就去世了,他也再一次沒了家。

這一次,他變成了乞丐。

饑寒交迫的冬日裏搶不到一個饅頭,他又從小瘦弱沒什麼力氣,於是眼見著就要在雪裏被餓死凍死。

然後他在死亡之前的充盈中看到了一個白發白衣的仙人。

那是他後來的師父,也是他當作父親的親人。

師父是一名散修,不知道他有多少歲了,但他們相處的十年時間那個人幾乎毫無變化。

即便是油盡燈枯的時候。

隻知道他說是因為感覺到自己大限將至,西北方向有一個有緣人才順藤摸瓜找到了顧千年。

後來就是順順利利的拜師收徒。

還記得初見的那日,他在溫暖的皮毛中醒來。

他曾想,這是不是大人說的極樂世界,然而師父告訴他,他還活著。

他問師父:“那您會永遠陪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