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重新爬上峭壁,回到山洞裏,法芙娜又不見蹤影了,隻能看到『色』澤暗淡的掛毯和紗幔微微晃動。
不難判斷這裏曾經有人居住過。達米安掀起掛毯,看到地上鋪著的地毯和散落的圓柱型枕頭時想。
這張地毯似乎就算是床鋪,一旁堆著柔軟的被褥,靠著掛毯和山壁的位置,黃金的酒杯,象牙的雕像,陶瓷的器皿,黃銅的花瓶……各式各樣的裝飾品錯落有致地擺放在一起,並不顯得雜『亂』,反而有種異樣的奢華美感,怎麼看,都不像是龍的手筆。
或許明天,他應該好好探索一下這裏。達米安想。
他在地毯上盤膝坐下,嫌棄地抹了抹地毯,『摸』到了一手灰,很顯然,這裏的所有東西都需要清洗一遍才能重新使用。
這樣想著,達米安幹脆沒有脫衣服,直接穿著羅賓的製服和兜帽鬥篷躺下。
閉上眼睛前,他又看了看帷幕。
不出意外,今晚他的龍應該不會回來了。
……
篝火的餘燼微微散發著暖意,懸崖下,海浪在礁石上拍碎成細碎的浪花,陣陣海『潮』回『蕩』在夜『色』中。
輕飄飄的紗幔在風中飄動,忽然,一道黑影從紗幔下鑽了出來。
黑影鑽進帷幕圍成的臥房,貼著地麵一路爬到地毯上的人類身邊,鼻子嗅了嗅,接著直起身,向後一坐,尾巴充當了支撐,兩隻前爪放在雙腿之間的地上。
龍端詳著睡著的男孩,尾翼在滿是塵土的地毯上輕輕掃了掃。
正常來說,達米安不喜歡把時間浪費在睡覺上,在刺客聯盟的時候,他的生活還沒有奢侈到能讓他睡足七個小時,他的母親為他找的那些老師們不會給他那麼多閑暇時間,他是最優秀的那一個,但這份優秀也離不開爭分奪秒的訓練。
回到哥譚之後,事情就更簡單了——夜晚通常被他用來跟隨他的父親夜巡,當然,蝙蝠俠更希望他的兒子能擁有健康的作息,但達米安總有自己的理由,如果蝙蝠俠不帶他夜巡,他隻會自己半夜偷溜,去幹點他感興趣的事情,比如找出他們的敵人又有了什麼新的陰謀。
他的睡眠時間一向很短,而且覺很淺,一點動靜都能夠讓他徹底清醒,最大程度確保自己在睡夢中被人偷襲時不會毫無還手之力。
但在龍接近他時,他並沒有被驚醒。
斯維特拉娜並不知道她的新娘沒有醒來意味著什麼,她端詳了一會,慢慢又站起來,伏下身,一點點向著他爬去。
明滅的火星晃晃悠悠飛散,火光驟然亮起,又熄滅下去。
金發的小女孩爬到他身邊,又重新跪坐下,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她的柔軟鬈曲的金發一直垂到地上,在黑暗中,更接近柔和的深棕『色』,仿佛披在身上的絨『毛』鬥篷,因為許久沒有打理過,細節處顯得『毛』『毛』躁躁,從背後看過去,像極了羊『毛』打著卷的小綿羊。
幾綹鬈曲的發絲垂在額邊,小女孩皺皺鼻子,吹了口氣,發絲被吹得飛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
如果說從子女的麵孔上能窺見父母的相貌,那麼從她的臉上,足以看出她的父母擁有著怎麼樣的美貌——她的五官攜帶著明顯的斯拉夫特征,輪廓清晰而又深邃,灰綠『色』的眼眸『色』澤淺淡,仿佛籠罩了『迷』霧的湖水,卻又呈現出驚人的清澈,不難想象,如果在光下,她的眼睛又會發生怎麼樣瑰麗的變化,如此複雜,又如此令人著『迷』。
女孩微微低下頭,金發從肩頭滑落,幾乎落在了達米安的身上。
她不自覺地張開嘴,瞳孔慢慢收縮成豎瞳,幾乎貼近了他的脖子,呼吸吹拂在他的臉頰上,些許黑發在呼吸中微微顫動。
斯維特拉娜保持著這個姿勢許久,又慢慢閉上了嘴,瞳孔恢複了正常的圓形,殘留著些許『迷』茫。
她發了會呆,忽然發現自己想不起來剛才她想幹什麼了。
為什麼要張嘴?她又不想把她的新娘咬住後頸拎起來。
從他第一次觸碰她時,斯維特拉娜就感覺有什麼古怪的衝動在血管裏激『蕩』,她沒太費勁就壓製下了那股衝動,但她並不能理解那代表什麼,隻能感覺龍形似乎不太能完全忽略這種感受,所以趁著新娘睡著,她終於變回了人類的樣子,打算嚐試一下。
想要接觸,想要侵占,想要掌控,想要……點燃。
斯維特拉娜不太能理解這種衝動,爸爸的故事裏也沒有講過。
她曾經聽爸爸說過,凡是龍,在化龍的那一刻,都能感知到先祖的記憶,在意識中成為無數的龍,體驗他們所經曆的一切。
但她化龍的那天,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她順利地張開了雙翼,卻差點因為不知道怎麼飛而摔進海裏。
爸爸媽媽說,這可能是因為她是個例外,沒有龍是以她誕生的方式誕生的,所以她也無法獲得先祖的記憶。不過說這些時,爸爸似乎又很高興,仿佛她的茫然無知是一件好事。
他手把手教會了她飛行,教會她龍應該知道的一切,但不包括如何對待新娘。所以目前為止,小姑娘的經驗全部來自爸爸媽媽相遇的故事。
現在看來,變成人的確能夠削弱那種衝動,但也不是能完全擯除,所以斯維特拉娜覺得自己還是要小心點。
她看看近在咫尺的小新娘,憂鬱地想,為什麼要點燃他?火焰隻會把他變成之前的烤魚,那時候味道肯定一樣差勁。
明亮的火光如同蛛網般從她胸口蔓延,延伸向四肢,火焰化作細線,將她灰綠『色』的眼眸點燃。
當火光熄滅,龍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地毯上,尾巴卷起一旁的被子,粗暴地拖過來,蓋在他們的身上。
……
達米安是在灰塵裏睜開眼睛的。
他打了個噴嚏,『揉』著鼻子坐起身,一扭頭,看到了身邊滾得毫無形象的幼龍。
這麼說,她果然還是喜歡自己的。達米安鬆了口氣。
既然要重新建立信任關係,那麼總要有一方主動付出信任,考慮到是他的失誤導致了這一切,達米安覺得自己有必要先付出信任。
所以昨晚他刻意讓自己放鬆下來,不去感知周圍的環境——這座島上沒有別的食肉動物,可能傷害他的也就是他的龍,而這就是他唯一要承擔的風險,隻要能過了心裏的這一關,徹底放鬆也不很難。
他想了沒幾秒,低下頭時,忽然對上了一雙金『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