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車的鈴鐺聲由遠漸近,直到停在“集古齋”的跟前,王掌櫃聽見聲兒,連忙挑門簾出來,洋車上下來位身穿著黑色西裝,帶著黑色墨鏡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多歲,嘴上總是掛著笑容,王掌櫃打量半天,等那人摘下墨鏡後,王掌櫃才冒出一句:“哎呦,四貝勒爺您這身打扮,小的差點認不出來您了。”
四貝勒對自己這身打扮滿意的笑了,王掌櫃連忙單腿跪下說:“小的,四貝勒爺,給您請安了。”四貝勒扶了下說:“得了,王掌櫃,咱們沒那麼多規矩,快起來。”王掌櫃挑起門簾說:“四貝勒爺,外邊忒冷,進屋聊。”
透過玻璃窗,看著他們兩個人進屋的背影,李掌櫃揣著手冷哼了一聲。
四貝勒一進屋撲麵的不僅僅是溫暖,還有陣陣的檀香味道,他每次來這裏,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門對麵佛龕上供著的北魏佛頭,第一件事也是給他上香。王老板在蠟燭上撚著三支香,燃著後雙手遞給四貝勒,四貝勒拜了拜,把香**香爐。
兩個人落座後,王掌櫃忙著招呼,他把炭盆推到四貝勒跟前說:“貝勒爺,您先烤烤火。”
四貝勒點點頭。王掌櫃又對進財說:“快去後麵給四貝勒泡茶。”進財點頭稱“是!”,不一會端上兩個青瓷蓋碗,分別放在四貝勒和王掌櫃的跟前,王掌櫃說:“您嚐嚐,六十年的金瓜。”
四貝勒一詫說:“
夏嚐龍井,冬品普洱,六十年的金瓜,可是普洱茶中難覓的極品啊,王掌櫃也是飲茶的行家。”王掌櫃擺手說:“您說笑了。”四貝勒推開茶碗蓋,一陣清香撲鼻,沁人肺腑,低頭看碗裏色如棗紅的湯,晶瑩如瑪瑙一般,輕品了一口,忙誇道:“真是極品啊,氣清,色純,味正,飲一口心曠神怡,像有豪情萬丈,直衝九霄的感覺啊。”
王掌櫃笑道:“您也是品茶的高手啊。”
四貝勒放下茶碗,直接切入正題說:“王掌櫃,這些日子可有好玩意兒啊?”
王掌櫃忙說:“正好手上有樣瓷器,我也拿不準,要不您給我掌掌眼?”
四貝勒一下興致就起來了:“好啊!快些拿來!”
不一會兒,王掌櫃從後麵捧出一個錦盒放在桌上,四貝勒摸了摸錦盒並沒有打開,王掌櫃輕輕打開蓋子,從裏麵托出一件瓷器,四貝勒看了看,原來是一個‘筆洗’,王掌櫃把筆洗放在桌上,他們都明白瓷器的無論是買賣還是鑒賞,都不可以手拿手接,瓷器是金貴易碎的東西,所以必須放在桌上再由對方拿起。
筆洗放在桌上,四貝勒靜靜的望著,冬日的陽光照進來,青色的胎釉上散發著朦朧的光,讓人癡醉一般迷離。它如無暇美玉般剔透,聖潔無比,又好像一塊千年不溶的寒冰,是那麼不食人間煙火。把它置於高閣,一人獨享,那簡直就是暴殄天物,焚琴煮鶴,它應放於廟堂,供後人萬世瞻仰,才能方顯其本色。
四貝勒帶著萬分的小心,秉住呼吸,把筆洗拿起來,很仔細的在手裏旋轉,眉毛時而緊皺,時而舒展,嘴裏一會兒像背口訣般說寫什麼,一會兒又“嘖嘖!”聲響,王掌櫃目不轉睛的盯著四貝勒的表情,根本不關心他手裏的東西,因為他有把握和自信,他想這件東西是他的了。
王掌櫃回頭看看那柱香已經快燃盡了,四貝勒的表情也漸漸明朗,那是興奮的表情,那是看清這件東西價值的表情。
四貝勒輕輕的把筆洗放在桌上,王掌櫃本想拿起,沒想到四貝勒又拿回去,繼續在手中把玩。又是半柱香的時間,四貝勒這才回過神來,抬頭看見王掌櫃正笑著注視著他。
四貝勒喘了一口氣,這才感覺好像很長時間沒有正常的呼吸了。
當王掌櫃再次拿起筆洗時,它的表麵有些濕漉漉的,他想:那一定是四貝勒手心出的汗。
四貝勒若有所思的感歎:“千金難買鈞瓷一片,果然不假,果然不假,真是好東西啊!”
王掌櫃誇道:“四貝勒您真是古玩界的行家,真有眼光!”
四貝勒也笑著說:“也許是吧,但決不是做買賣的行家,唉,喜形於色,我可犯了做買賣的大忌啊。”
王掌櫃隻是微笑。
四貝勒很直來直去的說:“王掌櫃開個價吧。”
王掌櫃謙讓的說:“不不,四貝勒,俗話說‘貨賣識家’瞧您這麼喜歡這玩意兒,您說個價,隻要您說了,說多少是多少。”
四貝勒拱手說:“您就不要客氣了,您還是快開價吧!”
王掌櫃也拱手說:“那小的就抖膽說了。”
四貝勒點頭示意。
王掌櫃說:“那您就給二十萬兩吧。”
四貝勒毫無表情的說:“二十萬兩?”,王掌櫃忙說:“是不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