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結婚的五周年紀念日,丈夫提前下班了。
進門的時候我看到他左手提的蛋糕,右手拿著一個四四方方的紅色金絲邊有些小巧可愛的禮品袋,抬頭在進門玄關那裏邊換鞋還笑著跟我對視。
在外人看來我還算家庭美滿,有疼愛我的丈夫,還有個活潑乖巧的女兒已經四歲了,家庭條件也還算富裕。五年前的今天我跟丈夫步入了婚姻殿堂,那個時候我看著父母坐在最前麵,我穿著潔白的婚紗淚流滿麵。
我丈夫是浙江的,我們生活在一個不太發達的小縣城,不發達到什麼程度呢,天黑下來十一點以後甚至出租車都打不到。
我父親最開始不同意我嫁到浙江,他總是擔心太遠了我會受欺負,我阿姨告訴我一場遠嫁都是一場豪賭。
我想起十年前那會,我父親還年輕,每天很早就去跑步,那會兒他每天特別精神,出去跑步還要發朋友圈加個視頻。
但是後來,我跟我父親在這幾年裏產生了一些隔閡,沒有再聯係過。直到五年前我跟丈夫結婚那會兒,打電話誠摯的邀請我父親,我告訴他。
“我要結婚了。”
婚禮當天我穿著純白色的婚紗,裙擺拖的很長很長,捧著手裏盛放得正豔麗的玫瑰花,一步一步的走在深紅色的地毯上,看著不遠處同樣穿著白色西服站的筆直的丈夫,他望著我笑得很靦腆,我沒什麼表情,更說不上開心。
甚至在結婚以後多年,午夜夢回的時候,我仍能想起那天的場景。
那天高朋滿座,七彩的禮花散得滿天都是,我的耳邊是親朋好友的賀喜祝福聲,我機械式的勾起嘴角,跟每個人道謝。
誰都不知道,我心裏想起了另一個人。
那個人,我也曾想過跟她結婚,走上這莊重肅然的紅毯。
那天我站在高處環顧四周,請柬我遞去了,她沒來,也是我意料之中的。
我父親頭上斑駁到近乎白完的頭發,雙眼也有些渾濁,望著我的時候是歎息也有欣喜,隻有我才知道跟父親之間的矛盾是什麼。
那是父親認知裏,見不得光的隱晦麵。
還有頭頂上那束白光打下來的時候,我好像在陰影的背麵看到了她。
我走在紅毯上的時候,腦子裏回想著過往二十多年的生活,那過往的記憶像是一縷若有若無的煙,輕飄飄的,我找不到任何落腳點。
而後的生活裏,我不再為自己活,我成了他們口中的“別人”。
婚姻就像是世界給我下的緊箍咒,所有的聲音像大山一樣壓的我喘不過氣,排山倒海下我懦弱的選擇了投降。
那天她發來簡訊祝我新婚快樂,我看完以後在化妝室的洗手間裏哭了。
哭到眼睛發腫,身體戰栗,那會兒浙江的溫度很高,外麵開著溫度不低的空調,我卻覺得冷的發抖,腳踩不到地板的感覺無聲的環繞著我。
我丈夫在隔間準備,房間裏隻有化妝師跟我兩個人在,她聽到我在廁所裏的動靜,後來輕輕拍著我的肩膀安慰著我說。
“沒事啦,誰還沒有嫁人的那天,別這麼難過。”
那個化妝師很年輕,也很漂亮,眉目之間卻有種說不出的英氣。
我感覺她跟我是同類。
好像如今也不能說是同類,隻是她跟從前的我很像。
“你是lala嗎?”
lala是女同的意思,這個詞已經很老,我不確定是否現在還會這麼叫。
“我是啊。”化妝師聽著我的問題,眼睛亮了亮。
是了,跟我年輕的時候很像。
那個時候,我也能毫不避諱的告訴旁人我的性取向。直到現在,我也不認為喜歡同性有什麼錯,可是最終我還是選擇了嫁人。
或許因為是陌生人的緣故,我跟化妝師說了我的從前。
我看著她化著精致妝容的臉上呈現出各式各樣的表情。從最開始的平靜到驚訝最後看我的表情是嫌惡,她沉默了好久,隻問了我一句。
“你這樣真的會快樂嗎?”
到最後離開也沒有跟我再說一句話。
我理解她為什麼不理解我的行為,如果回到十年前我也無法理解這種行為,我看不起不遵從自己本心的人。
我同樣看不起現在的自己。
真的會快樂嗎?或許快樂,十年後我有女兒有丈夫,有一個小的家庭,盡管我並不愛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