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
“這雨要下到什麼時候啊。”
已有九個月身孕的宛娘本想推開窗瞧瞧外麵下不停的雨,去被夾著雨的風掃了回來,這一折騰,肚子有些疼。
“要生了,南星,要生了,快去杏林院請個穩娘來!”大著肚子的宛娘喊叫著丈夫商南星。
“杏林院太遠,我去叫儲楊他爹吧。”
商南星拿起陰傘準備出門,卻被宛娘大聲叫住。
“來不及了!”
宛娘一聲痛叫,商南星立刻折回屋中,妻子已經進入了生產狀態。
大雨滔天,路滑難行,就算去臨街找商司醫一來一回也要些時間。沒辦法,隻能商南星自己幫著妻子接生了。好在,這是夫妻倆的第二個孩子,宛娘和丈夫都是有些經驗的。
就這樣,一直折騰到深夜,沒有嬰孩降世的啼哭,隻在當空一聲悶雷後,彌散著濃濃血腥氣的房間裏,宛娘誕下了一個,怪胎。
除了腦袋其他地方皆是鱗片裹身,不哭不笑,神色呆滯,分不清男女,唯一能確定的是它還活著。
商南星嚇得連連後退撞到門上,咣當一聲,怪胎終於跟著叫了一聲,咯?
這聲音實難形容,像是人打嗝氣到一半又憋住的聲音,又像是魚兒在水下吐著泡泡破裂的聲音。總之,更加證明這費了半天勁生下來的不是人,真的是個怪物。
生產時,宛娘流血過多,已經臉色煞白。常理之下,商南星本該去關懷妻子,可實在被這怪物嚇得不輕,夫妻二人一個沒有力氣,一個沒有膽量,就這樣僵在房裏半晌未說出話來。
雷雨交加的夜晚,屋外是暴躁的時刻想闖進來的狂風驟雨,屋內則是商家夫婦迎來貴子卻難以言述的亂雜心情。
一道閃電將暗夜劈成了白晝,愣在門口的商南星終於回過神來。他二話不說,衝向食寮,回來時手裏提著千尋萬找自認最是鋒利的一把菜刀。
即便是自己的孩子,這怪胎也不能留。商南星舉刀走向床邊。
“你要幹什麼?”
宛娘以為母之心本能地護起嬰孩,那一刻,丈夫在她眼中變成了屠夫一般,臉與刀一樣猙獰。
無論它是什麼,它都是宛娘九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它都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心頭肉。
宛娘護著嬰孩與丈夫發生了激烈的爭執,最後,商陸星被打暈,宛娘抱起嬰孩跑出家門。
……
大雨還在繼續的第二天早上,攀雲城的淩雲河中,宛娘和怪嬰的屍身被打撈上來。
攀雲城的雨已經連著下了四十天,不但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反而越下越大。原本就是雲巔之城,如今更是霧氣繚繞。
進入十二月份,無論南北,東陸的雨都該停了。部分地域少有降雨還算正常,可攀雲城地處中東,這樣下不停的滂沱大雨實屬罕見,從前朝始至今日都未曾出現過如此異常的天象。
城中百姓天天念叨著大災將至,禍星將臨,這也是為何商南星非要殺了那怪嬰的原因。即便他不動手,傳揚出去,這個怪胎也實難保命,還會因此壞了商家名聲,無論妻兒還是自己恐怕都再難安身立命。
……
東殿……
“啊!!!”
拾得舊夢大叫一聲,搭著膀子衝出東殿,一口氣跑到我南殿門口。
“怪!怪!怪!”
“怪什麼怪,陰陽怪氣的。”大葉終於逮著機會把旁人嘲笑自己的話安到了旁人身上。
“東殿來了一怪——”舊夢前言不搭後語地說著。
“小可愛跑錯地方了吧,叫它來我們南殿報到便是,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難怪旁人都喜歡用“陰陽怪氣”來形容大葉,不用細品,隻需乍聽,就能在他話裏話外找到根據,拐著彎兒的音調加上刻意挑起的尾音,這個詞兒還真是非他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