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盒骨說:“我也想過靠其他法子,就是我娘的病太重了,不是逼不得已也不會來這兒。”他低頭把玩著自己的手,繼續說:“我走的時候,我娘還以為我照常是去酒館做工呢,我騙了她,我把所有積蓄都給了隔壁王家嬸子,讓她幫我照看我娘,早上出門了晚上就沒回去,我娘肯定特別擔心。”
舊盒骨自嘲的笑了一聲:“誰知來了之後,第一場就交代在這兒了,幾百年也再也沒能回去看她老人家一眼。”
舊盒骨似乎還很悔恨,嘶啞的聲音能聽出來哽咽:“我真不肖。”
顧北林停下了動作,指尖頓了頓,他微微側著身,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舊盒骨也沒有要他安慰的意思。
他也許就是寂寞了幾百年,這些話在他心裏憋了太久,隻是想說出來而已。
至於能不能得到回應或者安慰,並不重要。
其實這種事情勸不勸並沒有多大的意義,都是曆史塵沙舊穀了,僅僅憑著一抹執念留存至今。
顧北林覺得與其說點什麼不如做點實際的,比如把舊盒骨從回憶裏拉出來,想想他們當下該怎麼過了這一關。
人嘛,總要向前看的。
不過前提是舊盒骨還有人性。
其實這個懷疑一直埋在顧北林心裏,也一直讓他不敢完全信任舊盒骨。
舊盒骨已經不是人那麼久了,他它靈魂內的人性,到底還留存了幾分?
或者說,凜白域還給他剩下了幾分?
他剛才問它該先去哪裏便是試探,他想看看舊盒骨到底會怎麼選,會把他帶到哪裏去。
現在看來,它似乎也沒什麼目標。
顧北林勾了勾唇角,就是不知道是真的沒有,還是裝的沒有。
他承認他多疑敏感,可這在凜白域恰好合適。
“我說呀...唔!”聲音驟然間斷。
顧北林連忙回過頭去,可身後哪裏還有舊盒骨的身影。
祠堂內空空蕩蕩,在這荒蕪的古宅中顯得陰森可怖。
風吹動了房梁上的布條,卷著西風,一起灌進顧北林的脖頸之中。
這風有問題,像刀子一樣,刮人肌膚。
顧北林將禦神放到胸前護住心脈,輾轉著腳步,謹慎的盯著祠堂內一舉一動。
在緩步行至牌位前時,他突然迅猛的出刀,劈向那些牌位。
一霎那,所有的牌位被他劈得稀巴爛,同時,陰風大作迷霧四起。
祠堂內瞬間充斥著舊古的魂氣,一片片將顧北林環繞在其中。
“轟...啊..啊啊...誰來了...讓本老祖看看是誰來了...”
“無知小兒...無知小兒...有送上門來了..”
“來了...又開飯了...吃啊...我餓了好久啊...”
“這些不肖子,這麼久才送食物來....”
“吃了他...吃了他...饞啊...我饞啊...”
四麵八方都亂七八糟的響起嘶啞難聽的鬼聲,顧北林捂住被摧殘的耳朵,掌心握緊禦神開殺。
禦神遇見那些靈魂鬼物,竟然發出了綠光!
如果是人的魂魄,不管死去了多久,當遇上天靈氣,都隻會發出白色的氣流,隻有精怪鬼物,才會是綠光。
這滿屋子被古宅人供奉的祖先,竟然都已經變成了精怪鬼物!
這可真他娘的讓人後背生涼。
不知道那些後人是作何感想,反正顧北林是挺惡心的。
禦神顯然還從來沒有同時被這沒多精怪鬼物糾纏過,一時有些犯慫,直往顧北林身後縮,煩躁的蹭著他的衣領,想進去隔絕掉這些鬼氣。
它煩躁,顧北林比它更煩躁,一把將禦神扯出來,危機時刻也顧不得罵這慫包,直接將它丟入了鬼物群裏,自己開始運作天棲拳法。
禦神閉眼就是一頓亂殺,鬼物修為沒它高,不敢近它的身,便全部過來糾纏顧北林,將顧北林團團圍住。
天棲拳法的靈氣將顧北林罩在裏麵,鬼怪們不停的撞擊嘶吼。
顧北林睜眼,眼睛裏湧出殺意與瘋狂,那眼神暗沉恐怖,仿佛來自於地獄的閻羅,氣勢一時間竟然生生的鎮住了這些真正的鬼物。
如果秦欽來看,他會發現,此時的顧北林是那樣的陌生,與他記憶中的,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就是這一瞬間,禦神直直的刺過來,將鬼物們罩在了靈氣圈裏,與顧北林裏應外合,一同殲滅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