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白胡子上掛滿了泥垢,身邊跟著三個孩子,從高到矮,最小的孩子隻有五六歲的模樣,眼神空洞洞的。
死亡、哀嚎、鮮血,世界的色彩變得單調了許多。
趙子濤看見門口的老人和孩子,忙從一邊的桌子上拿了些食物和水。
顯然是餓壞了,三個孩子狼吞虎咽的吃起來,老人也是忙不迭的往嘴裏送東西。
吃了十多分鍾,四個人的進食速度才降下來。
老人打量著四周。
整個空間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疼痛在狹小的空間裏被無限放大,老人來到一名斷肢的士兵床前。
這名士兵的右腿被炸彈削去了一半,醫務人員剛剛用止血鉗夾住了動脈,暫時止住了出血。
嗎啡對於這名士兵起不到絲毫緩解痛苦的作用,麵色蒼白,全身濕冷,等待他的隻有靜靜的等待。
老人站在血泊中,嘴裏嚼著剩下的半塊饅頭,習慣性的用衣服擦了擦雙手,盡管衣服是那麼的髒。
老人的雙手在士兵的身上遊走,“樹兒,把針拿過來。”
個頭最高的孩子,聽見老人的聲音,馬上跑過來,從懷裏取出一個小包裹。
用旁邊的酒精消好毒之後,十幾枚銀針在老人手中如落葉飄飄,靜水無聲。
眨眼間,十幾枚銀針紮滿了士兵全身。老人拿掉止血鉗,再沒有血液流出。
原本昏昏欲睡的士兵,神誌清醒許多,臉上也多了些血色。
“謝謝啦!”
士兵發現原本身上幾處骨折的地方,已經不在疼痛,隻不過身子還是很虛弱。
趙子濤忙完手中的活,抬頭看見老人正在給一個士兵治傷。好奇的走上前去,之前奄奄一息的士兵竟然被救了回來。
趙子濤心中大喜,驚訝於老人高超的醫術。
“您老的醫術曠古罕見,這裏還需要您多多施救,”趙子濤真誠之至,眼中有了些許淚水。
老人沒有立馬答話,過了十幾分鍾,收回銀針,酒精消毒以後放回到包裹之中,才開口說:“一頓飯,隻救一個人。”
趙子濤懵了,感覺腦袋被一萬匹馬蹄了。
“一頓飯,隻救一個人?”趙子濤磕磕巴巴的問。
老人摸了摸嘴說:“規矩,不能壞。”
趙子濤被噎住了,一口在胸口中出也出不來,下又下不去。說了半天好話,老人仍然沒有施救的意思,最後拿老人沒有辦法,隻能放棄,轉身去救治別的士兵。
老人拍了拍肚子,說了聲“睡覺”,轉身朝門外走去。
不多時,孫彪滿身硝煙的跑進來,後邊抬著幾個傷兵。
趙子濤指揮醫務人員組織搶救新來的傷兵,忍不住和孫彪說起來剛剛發生的事情。
孫彪聽完後,想起來在走廊裏睡覺的那個老頭,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你可不能動粗啊!”趙子濤知道孫彪的脾氣,特意囑咐。
“你知道我的脾氣還和我說,就是故意要告訴我,你也看他不順眼,對不對?”
“你別好心當了驢肝肺,小心教育長收拾你,不知好歹。”
孫彪嘿嘿的笑了兩聲,“我的趙醫生,我肯定對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做到有理有據有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