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一道粗壯的閃電劃破了天幕,緊接著,雷聲從遠處轟鳴而來。
本就睡得不是很安穩的小女孩從睡夢中驚醒,她約莫八九歲的樣子,粉雕玉琢的一張臉上布滿了冷汗。雷聲越來越近,炸在耳邊,她嚇得無法再入睡。
赤著腳踩在地毯上,她打開房門,跑到另一側的臥房,房門沒鎖。
拉開門,她小聲地喊了一聲:“媽媽。”
沒有人回應。
電閃雷鳴,外麵狂風吹得房間的玻璃窗隱隱作響。
不安感越來越大,她忍著劇烈的心跳打開了燈,臥室的床被褥齊整。
“媽媽!”她起高了聲音,往屋內走去。
再往裏,房間的浴室門開著,臥室的燈照不進,門內像一個看不見底的黑洞。
“媽媽。”她的聲音開始有些哽咽,腳步發軟。
燈光亮起,一個麵容精致的女人仰躺在浴缸裏,她麵容安詳,似是睡過去一般。兩手自然放在身側,右手手腕上深可見骨的傷口泡在水裏,外圈已經有一些發白,流不出血。
水已經冷卻,血腥味混著保暴雨欲來的泥腥味直熏得人神魂恍惚。
“媽媽!”淒厲的聲音驚醒了睡在樓下的保姆。
救護車和警車呼號著在暴雨中到來,又迅速地開走。
訓練有素的醫護人員麻利機械地止血、上氧氣瓶,到醫院不遠,擔架上的女人轉瞬移送到了急救室。
這個點的私立醫院,這一樓隻有少數幾個值班的醫護,此時正在急救室忙碌著。
小女孩被攔在病房外,保姆在遠處打著電話。驚慌的保姆到醫院才想起來通知女人的丈夫,女主人平時待人溫柔,出手也大方,出了這樣的事她心裏也不好過。
但惋惜歸惋惜,她也不想把自己牽扯進來,因此在第一時間打了急救電話後也報了警。
兩名民警跟著一起過來,帶著她到一旁的空房間做例行詢問。
小女孩失魂落魄地孤身站在那裏,窗外雨驟風狂,她出來的時候身上隻穿了一單薄的睡衣,腳仍是光著,膝蓋上是磕破的傷口,血肉混著灰塵,成了一片灰撲撲的疤。
雖然已經是初夏,但夜晚還是有些冷。她的臉色,被醫院明晃晃的白熾光照的發白,眼下那顆靈動的小痣也和她的主人一樣,慘淡不已。
臉上的淚痕已經被冷風吹的幹掉了,一眨不眨地盯著搶救室上鮮紅的急救中三個大字。她還是太小,小小的身軀承載不了巨大的恐慌搖搖欲墜。
不知道雨下了多久,應該是保姆回來了,給她披了件外套,牽著她坐到了等候區的椅子上。
她知道旁邊坐了一個人,甚至也想像往常一樣,說一聲謝謝,但喉嚨像是被灌了鉛一樣,她的眼睛沒辦法從那扇門上移開。
那裏麵是她的媽媽,早上她們還一起吃了一頓飯,六一兒童節,學校放了假。她媽媽一早起來親手給她烤了蛋糕,做成了人魚公主的樣子。
她最近最喜歡上了人魚公主,因為王子不喜歡人魚公主,她覺得小公主很可憐,失去了嗓子很可憐、沒有了魚尾巴很可憐、走路像是踩在刀尖上很疼很可憐、最後會變成泡沫但是王子還是不喜歡她很可憐,所以決定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