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生計(1 / 2)

秋日裏,陰雨綿綿,淅淅瀝瀝了好幾日,天才放晴。

一大早,封長情就出了門,等回來的時候,已經日落。

柴棚下打鐵的男人回頭,正看到封長情放下兩捆柴。

男人是封長情的父親,名叫封毅,四十多歲,身材高大,一臉的絡腮胡子,看起來很有些滄桑感。

“我煮了些粥在鍋裏。”男人的聲音很低沉。

“好。”

封長情應了,打了水,剛俯下身要洗手,卻忽然沒了動作。

她看著水中倒影出自己的樣子,手撫上了那張小巧又稚氣的臉龐,不禁有些恍惚。

她這身子十五歲,這張臉卻因為長期營養不良,看起來隻有十一二歲,細眉大眼,臉小巧如瓜子,和她以前那張飽滿的鵝蛋臉完全不同,都一個月了,她依然有些……不習慣。

輕歎了口氣,她繼續洗手,又解開頭發,手上沾了水,把發絲捋順了,用皮繩綁住,去喝了一碗糙米粥,刷了鍋和碗,回了自己簡陋的臥室,準備睡覺。

前生她是國家博物館的曆史研究員,自小到大都是學霸級人物,自我要求也很嚴格,作息時間一向規律,晚上十點肯定上床,十點半入眠,早上五點半起床,洗漱,晨跑,然後上班。

這樣的習慣,三十年如一日不曾變過,但這一個月來,她晚上總是難以入睡。

一開始是因為環境改變,原身還摔傷了腿腳,這個時代沒有什麼好的藥材,全靠自己挺過來,痛到睡不著。

這幾日來,卻是因為她現在所處的境況難以成眠。

從原身的記憶來看,這個地方周圍全是砂石戈壁,土地種不出可食用的農作物,可獵取的飛禽走獸也是少之又少,簡直是不毛之地。

村子裏十幾戶人,多數都會做些木頭活,這地方榆木不少,將榆木砍了,做成簡單的桌椅和用具,拿到二十多裏外的一個小集市,來換取生活必須品。

封毅是村裏唯一的鐵匠,平時打些小工具和鍋勺之類,和村裏人互換食物,多的時候也會拿到小集市去。

封毅雖是個粗漢子,對封長情倒是很不錯,這次封長情摔傷了腿還發了炎,封毅背著她每天走幾十裏地去看大夫,他雖關心的話語很少,但那從沒鬆開的眉頭和緊張的眼神,封長情卻看到分明。

隻是眼前的人,早不是他正兒八經的女兒了。

封長情歎息一聲,既來之則安之,她上了人家女兒的身,自然得好好照顧人家的爹了。

翻了個身,封長情閉眼睡覺。

第二日,封長情早早起了床,生了火,煮了糙米粥,又找了幾片蘿卜幹做早飯。

前世她雖沒做過這些,但生來聰明,學了幾次之後便學會了。

做好一切,天邊還是灰蒙蒙的。

封長情又去把這幾日封毅打好的東西數了數,兩口鍋,七個鐵勺,四個斧頭。

她把東西都穿了起來綁好,封毅也醒了。

對於女兒做了早飯,封毅顯得有些意外,不過也沒想很多,隻以為是病了一場之後懂事了,心性穩重了。

吃完飯,封毅去借了村裏唯一的騾車來套好,把東西裝到了車裏。

封長情爬上車抓穩,出發。

一路靜默。

二十裏路,就是趕著車也走了兩個小時,到地方的時候,天都大亮了。

集市上來互換物品的人已經不少,有陶瓷,首飾,有食物,也有用具和衣服,真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父女兩人找了個地方停下車,把東西拿出來擺好了,等著有需求的人尋上門來。

封長情等了會,暗忖等到什麼時候去。她前世雖不曾做過生意,但也知道生意不是這麼做的。

想了想,封長情起身衝著來往的人招呼起來。

“來來來,看一看,有沒有需要的,這裏有鐵鍋,有勺子,有斧頭,都是認真打磨,質量超好,來看看啦!”

封毅視線複雜的看了一眼封長情,這要是擱在以前,封長情是下了車就跑的不見人影到處玩去了,哪還會幫他招呼生意?

不過這樣的招呼,似乎是有點用處的,有人聽到吆喝,慢慢看了過來,封毅忙起來招呼人。

那一堆的東西,到最後隻換了十斤糙米,兩斤芽麵,一包幹菜,和兩件看著湊合的舊衣,這舊衣還是封毅堅持要換的,因為要入冬了,他們還沒有冬衣,換完這些,他們隻剩下兩個鐵勺。

封長情看著眼前的東西,頗有些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感覺。

就這點東西,還要陪上笑臉和好話,如果你要討價還價,那完了,人家轉身就走不給你後悔的機會,晚上是晚飯都沒著落,就問你能硬氣成什麼樣?

封長情歎了口氣,提起剩下的兩個鐵勺。

“爹,時辰還早,我去轉轉看,你等等我吧。”

“嗯。”因為換到了不少東西,封毅心情不錯,“別跑遠,別惹事。”

“知道了。”

封長情在小集市上轉了兩圈,總結了一下。

這裏都是以物易物,交換為主,糧食最貴,像她爹的鐵器和村子裏的木頭家具,前幾年還行,這幾年到處打仗,這些東西的需求很少,都是很難換到要緊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