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北方有一座曼達拉城,低而窄的房子錯落著,散在紅河附近。
常有喜歡流浪的遊客來此。
周河便是其中一員。
他端起攝影機,站在紅河岸邊,看木筏上咧著笑的少年。
看得入迷。
這一幕,足足拍了十分鍾。
導演張弘不自在地皺眉,越看越覺得少點什麼。
說不清楚。
他舉起劇本,朝少年的扮演者喊:“關老板!您先到岸邊演下一幕吧!”
關榆不爽道:“你他媽什麼意思?”
“這……”張弘不敢說。
《紅河》是張弘年少時期的夢,講述了青年旅客與紅河少年一生的拉扯,純文藝片,毫無商業價值。
他好不容易靠關榆的資助開拍,又有幸請到關榆包養的小影帝演男一號。
這種比天上掉餡餅還難得的機會,張弘自是要腆著臉舔關榆,對關榆那叫一個百般討好。
可……關榆的演技,實在太爛了。
“不然您先歇歇?”張弘憋半天,就憋出個這。
關榆一臉鄙夷:“嗬,就這破電影,老子隨便演演完事!”
張弘的心在滴血。
夢想被人糟蹋的感受,尤為難捱。
可他確實沒錢拍。
隻能靠關榆。
這時,一直站在岸邊的項洵開口:“張導,接著拍吧,他又不累。”
關榆撐杆劃到岸邊,眯起眼多瞟了幾眼項洵,而後扭頭去看導演:“喂!張老頭!我記得劇本裏有限製級戲份,咱們先拍那個吧?”
“也不是不行……”張弘低頭看看劇本,又抬頭看那倆。
其實心裏沒底。
關榆樂嗬嗬地雙手環抱,看項洵的眼神多出幾分輕蔑。
眼前這廝,白襯衫,牛仔褲,手裏拿一相機,斯斯文文,卻又充滿朝氣。
是關榆這種二十七歲的成熟男人會喜歡的類型。
於是眼中不禁增添三分欲望。
似要將項洵生吞殆盡。
項洵攥緊相機,心中說不出的惡心。
這個人,從三年前,就沒安好心。
明麵上的靠山,背地裏的主人。
若沒有“成名之約”,項洵早在三年前,就隻剩皮包骨頭了。
可現在,“成名之約”到了頭。
年僅二十一歲的項洵,在前不久,拿下了人生第一個金獎,成為金熊獎最年輕的影帝。
“喲,”關榆往前邁了一步,人仍在木筏上,“還這麼討厭我?”
項洵偏頭看向遠方。
“討厭也沒辦法,是吧?畢竟咱們白紙黑字,有合同的,項洵,你已經是我的人了。”關榆又向前一小步。
“我知道。”項洵說。
語氣中匿著無窮的不甘與不滿。
“既然知道,晚上就乖乖跟我回去,洗得幹幹淨淨的在床上等著,把老子伺候舒服了,做一條聽話的狗,懂嗎?”
關榆這次踏出一大步,顯然是把木筏當平地了。
“哎——喂——”木筏的一角陡然陷進水裏。
項洵下意識要往後退。
身形不穩的關榆伸手去拽項洵的衣擺,卻把項洵給扯了下來。
比關榆腦袋還大的攝影機脫離項洵的手,哐當一聲砸在關榆腦袋上。
變故來得太快,河水迅速淹沒喧囂,隻留一片來回蕩漾的微波。
張弘慢慢張大嘴:“啊——?”
工作人員急忙一蜂窩地紮進紅河。
“醒了?”
關榆眨眨眼,入眼是一張小姑娘的圓臉。
“太好了!”小姑娘一溜煙跑出去,“張導!關先生醒了!”
接著,一群人湧過來。
且一個個熱淚縱橫:“幸好醒了!謝天謝地!”
關榆:“?”
是啊,他確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