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燭夜。
羽裳著一襲鳳凰錦衣,手持海棠玉扇,端坐紅木床榻上。
不知過了多久,羽裳不耐煩將頭上那張蓋頭帕一掀,用她那清澈明亮的雙眸,環顧著洞房四周。
麵前幾根紅燭點亮了整個房間,正門上刺眼的紅囍映入眼簾,圓木桌上堆滿了紅棗與龍眼。
今日是她嫁入翊王府的大喜日子,整個淮京的王侯將相紛紛攜著賀禮前來王府慶祝,賓客們歡坐一堂、杯觥交錯,卻遲遲沒見到新郎官的身影。
羽裳從紅木床榻上站起,舒展著雙臂以緩疲勞。在此等待將近兩個時辰,看來今夜那翊王是不會來了。
羽裳隨處搬了個紅椅凳,便在圓木桌前吃了起來,不一會兒龍眼殼便堆積成了一座小山。她正打著哈欠準備寬衣入睡,門外卻響起了一陣吵鬧聲。
“王爺早些進去吧,別叫小的為難。”
“王爺,王爺你去哪?”
“王爺!”
殷雲翊一臉冷漠地將小允子攔道的手甩開,允粥一時失了重心,朝另一旁的蓮花池倒了去。
頓時荷花池濺起一陣聲響,水花四起,驚動了池裏小魚小蝦。
殷雲翊剛要轉眼朝宮門外走去,卻又被一匹人馬擋住了去路。
看來是一出好戲,洞房內的羽裳耐不住好奇,悄悄地從門縫中探看著屋外的情景。
小允子不時水性,在水麵上掙紮片刻,便被兩三個宮人合力撈出了水麵。
渾身布滿荷花散葉的小允子一上岸,連忙爬跪在殷雲翊的麵前勸道:“無論新娘子醜與美,您好歹進去瞧一眼啊。”
前來阻攔的將領恭敬行禮道:“給王爺請安,夜深了王爺這是要去哪?”
殷雲翊眼底透過了一絲薄涼:“怎麼?本王的路你也敢攔?”
“小人不敢,隻是太妃有令,今夜翊王不得踏出翊王府半步。”
殷雲翊瞥了將領一眼,淡淡說道:“皇兄重病在身要衝喜,拿我當出頭鳥是為何?”
隻見那為首將領在殷雲翊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殷雲翊的氣焰像是消去了大半。“罷了,本王有數。”
說來說去,還不是嫌我醜?
羽裳一臉無奈的合上了門縫,重新蓋上了蓋頭帕,規規矩矩的坐回了紅木床榻上。
果然不出半炷香的時間,紅木門從外被推了開來。
一位眉目清風,秀逸絕倫的男子停在了洞房門口,他身著一襲夜行衣,與洞房內的大紅裝飾對比,顯的格格不入。
他直徑走到紅木床榻前坐下,一對細長的桃花眼清冷地打量著身旁的羽裳。
當他鼓足勇氣要掀開蓋頭帕時,手卻被羽裳一把按住。“臣妾樣貌極醜,怕是要王爺三天三夜都進不了食,還請翊王三思。”
“本王征戰多年什麼大場麵沒見過,還怕區區一女人不成?”
幸好隔著蓋頭帕,才能遮掩住羽裳那緊蹙的眉頭,和額上因焦慮冒出的虛汗。
殷帝近日昏吐不止,突然禦賜大婚,讓國公府長女與翊王結親衝喜。平生素未相見的二人,就這樣被殷帝硬生生的牽了根紅線。
國公府大小姐至今下落不明,皇婚在際不可推遲。故此國公頂著被砍頭的風險,讓年齡相仿的二小姐上前頂替。
這雖是犯了欺君之罪,但當下整個殷烈國,沒有什麼比為殷帝衝喜更重要的事了。
如若翊王早就見過長姐的容貌該如何是好?
羽裳硬是死死抵住殷雲翊白皙修長,骨節清秀的手,兩人暗自較勁糾纏了許久,終是被殷雲翊扯下了蓋頭帕。
蓋頭帕下原來藏著一張清麗絕倫的小臉,如和沐春風下那朵朵盛開的桃花。一雙丹鳳眼似春江流水的涓涓細流般清澈。
“怎麼是你?”殷雲翊看著連忙扶正淩亂鳳冠的羽裳,目光瞬間一沉,駭然往後退了退。
羽裳笑吟吟地在殷雲翊麵前擺了擺手,“王爺.....你認識我嗎?”
上元節那晚,大街小巷張燈結彩。一輪圓月高高懸掛在黑夜中,九天星河璀璨奪目。
殷雲翊奉殷帝旨意,調查丞相彥霖與慕飛遠將軍暗中勾結,在東替旱災地區貪汙朝廷撥款放糧一事。
他身著墨色錦袍,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輕緩地在屋簷上急行,如墨山玉樹,光風霽月,說不出的尊貴雅致,如詩似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