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最初的蹤影(1 / 2)

巴顏喀喇山的皚皚白雪和淙淙小溪,並不就是黃河、長江。

蔚藍的天際幾絲雲彩,可能聚而為雨,也可能隨風飄散。

同樣,戲劇的最初蹤影,遠不是戲劇本身。

探求戲劇的最初淵源,實際上,就是尋覓古代生活中開始隱隱顯現的戲劇美的因子和基素

在戲劇尚未正式成型的時候,人類生活中就已存在著一些戲劇美的因子和基素。原始人出於當時當地的生活需要,不經意地創造出了它們,而不是為了鑄造什麼戲劇,才有意識地去呼喚它們。以後在某個時候,特定的社會曆史條件使這些因素凝聚起來並得以提純,這才會出現戲劇本身。

一切向著文明世界進發的原始民族都不會與戲劇美的因素絕然無緣。但是,在這些民族中間,使戲劇美的因素凝聚、提純的曆史條件卻出現得有多有寡,有早有遲,因此各民族戲劇形成的時間也有先有後,戲劇的繁榮程度也千差萬別。有的民族,戲劇美由發端到凝聚成體,竟會經曆一個極其漫長的曆史時期。也有某些民族,戲劇美始終沒有真正凝聚起來。

正因為戲劇不是突如其來而是慢慢凝聚的,因而對它的形成期的裁定,也就成了一個複雜的問題。原始社會出現的戲劇美的因素也會斑爛可觀,相反,後世成型的戲劇也會留有許多稚嫩之處,這就常常使人們產生迷惑。一係列爭論由此產生。

芬蘭美學家希爾恩認為:戲劇藝術,在戲劇這個詞的現代意義上它必然是相當晚近的事情,甚至是最晚才出現的,它是藝術發展的一種結果,一種完美意義上的文學劇本,這樣的藝術作品隻可能是文化高度進步的產物,並且它被許多美學家看作是所有藝術形式中最後的形式,然而當我們涉及原始部落的產品時,我們應該采取一種比較低的標準,雖然在當時這種發展水平上我們不可能遇見悲劇也不可能遇見喜劇,但我們至少可以指出這樣的事實,最簡單的滑稽戲,啞劇,和啞劇似的舞蹈是常常可以在原始部族那裏發現的,而這些部族往往都還不能創造出任何的抒情詩,而且即使有抒情詩也僅僅限於少數有節奏而沒有意義的句子而已。這樣,如果戲劇這個詞被用於最廣泛意義上的話,那麼它就應該包括所有再現某一種活動的表演,這樣,戲劇也可以說是所有摹仿藝術中最早的。它確實在書寫發明之前很早就有了,也許它比語言本身還要古老。作為一種思想的外在符號,行為遠比詞更直接。波須曼人,澳洲土人,和愛斯基摩人都向我們表示出他們有著高度發展了的戲劇的語言。

總之,希爾恩認為有兩種“戲劇”,一種是現代意義上的戲劇,一種是降低標準之後才能發現和承認的原始戲劇。然而,高標準、低標準之類的說法有點曖昧;問題的依據主要不在於觀察者的標準,而在於這兩種“戲劇”本身的根本區別。比文字還要產生得早的“滑稽戲”和“啞劇”,當然並不是什麼真正的滑稽戲和啞劇,而隻是一些依稀朦朧的戲劇美的因素。希爾恩雖然沒有對兩者之間質的區別作出明確的界定,但他的論述,顯然是對原始社會中戲劇美的因素的大膽肯定。這就表現出了一個美學家應有的興趣。

美學家往往比一般的文化史家更注意各種原始形態,就是因為他們喜歡追索美的基素,特別是在它們的發生過程之初追索。追根究底,原是美學的本性。

和世界上的其他地區一樣,我們遙遠的祖先留給我們的最早的藝術實跡,都是造型藝術。石器、骨飾、彩陶、青銅……各自以其獨特的形狀、圖案、色彩,組合成了一個美的天地。現代博物館的櫥窗,把這些早已湮沒在曆史泥層中的遺物複現在今人眼前,我們可以麵對著它們凝神遐思,想起製造並使用它們的古人的動作麵容,也許,還能約略聽到製作時乒乒的擊石聲、琅琅的磨琢聲、騰騰的燒冶聲,應和著獸嘯鳥鳴。

但是,這麼一個想象中的天地,比之當時的實際情況,仍然顯得太靜謐。古人在美的領域裏,絕非僅僅是造型藝術的製作者。激奮的舞蹈呢?粗獷的歌唱呢?——不僅應該有,而且必然是那個環境中美的主體。可惜它們無法留存下來。留存下來的,隻能是那些曾與原始歌舞共處一時的寧靜器物。這些器物,有時也會把原始歌舞的某些信息傳達出來。浙江餘姚的河姆渡遺址和陝西西安的半坡仰韶文化遺址中,發掘者撿出了幾枚骨哨和陶哨;青海大通縣上孫家寨的一座墓葬中,發掘者發現了一件繪有舞蹈紋飾的彩陶盆。這一些器物沉埋於地下已有五、六千年,卻讓我們清晰地聽到了當初歌舞的節奏,看到了祖先們沉醉於歌舞中的身影。

戲劇美的最初因子,出現在原始時代動態之美的領域裏,出現在原始歌舞之中。

然而,原始歌舞作為戲劇美和其他許多藝術美的曆史淵源,具有總體性質,它與戲劇美的實際聯係還需要作具體解析。且讓我們把注意力集中到原始歌舞的象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