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渣男,你對不起我——”
不遠處的廣場驟然傳來一陣尖銳的怒斥,原本鬧騰騰的人流有那麼一瞬間凝住了喧囂,轉而將四散的注意力投向發聲之所。
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死死拽住了一個男人的手,整個身子往地上癱坐去,試圖讓他無法掙脫而去。
原本隻是捎帶著些不耐與厭惡的男人,因女人的瘋癲而在人海之中逐漸成為焦點的他,終於開始不管不顧地將女人狠狠推倒。
“你有病吧你,我們已經離婚了!!”
他大聲且急不可耐地道出這個不爭的事實,圍觀群眾一愣,原本臉上對男人的憤憤凝固住了,忽得就變成對女人的憐憫與麻木。
又是一個被渣男玩弄拋棄絕不負責的女人,見怪不怪了。
此時還正值學生下課時段,一時之間,廣場之上人聲鼎沸,隻圖湊個熱鬧看個笑話的人越來越多。
陳盡穿著普通不顯眼的紅白校服,抓了抓半長不短的頭發,打著哈欠推著單車從熙熙攘攘的密集人海中慢騰騰地穿過。
旁處鬧劇那般吸引人,陳盡卻沒有圍觀的心思。
在他人看來,前妻大庭廣眾之下糾纏前夫這碼子戲就算是這麼著了,不然還能是因何,無非是感情問題唄。
恰逢傍晚時分,日暮欲落不落,剛好的買菜時間亦或者放學時間,免費看場戲後回家吃飯當談料不正正好。
可真就是感情問題嗎?
陳盡半耷拉著的眼皮微微掀開,透過交錯雜亂的縫隙瞥了眼尚跪坐在肮髒水泥地上的女人。
沒記錯的話,她可記得不久之前這大姐還在前邊那條街的菜攤子上和攤主你來我往地大聲砍著價。
嗓門響亮,聲音尖銳,氣勢囂張。
說白了大抵是生活拮據,幾根蔥錢都要計較。
她想著那大姐眼底絕不退讓的凶光和強硬的姿態,無論怎麼著,也不該是那種舍不得扔掉垃圾的人。
陳盡推著黑得鋥亮發光的單車,散步似的接著往前走,途徑一無人問津的切糕攤,隨便來了點,隨及眼也不眨地去了張紅鈔票。
她嘴裏嚼著一堆亂七八糟果幹的切糕,忽得就聽見了那頭又響起了女人哀慘的尖叫聲。
“不要,你別走,是我錯了——”
“即便你家暴我,家暴孩子,還賭博,抽煙,酗酒,出軌,欠下一屁股債,我也依然是愛你的——”
洪亮的話語穿透了廣場的天,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地灌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男人在一瞬驚愕過後,立馬鐵青了臉,連眼角都氣紅了。
他拉起女人,在一眾人態度不明的指指點點下,灰溜溜地竄出去頗遠。
畢竟再不走,好麵子的男人可能會被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女人用更加可怕的字眼來詆毀他的形象。
在鬧劇終止後,逐漸散開的人群恢複了往日的生活軌跡,而陳盡艱難地用舌尖抵著嘴裏蛀掉的牙,試圖把卡著的果幹翹出來。
待牙洞舒坦後,陳盡還未暢快地舒一口氣,眼前忽然來了個不速之客。
“哎,情之一字真真是傷人傷己。”
一位穿著黑色緊身褲,踩著染了金色邊條黑皮鞋的傳單男要走不走地擋住了陳盡的前路。
他五指朝後抓了一把油光發亮的大背頭,眉間堆起的褶皺飽含著因為長得醜而更顯油膩的滄桑。
“大哥,你擋路了。”
陳盡半眯著一雙狹長丹鳳眼,因沒有半分笑意而顯得有點厭世的臉上盡是漠然。
傳單男聞聲終於收了感慨,轉而一瞬不瞬地盯著陳盡。
他的倒三角眼來回打量了一番陳盡,唇一抿,突然開口道:“妹妹,你還是學生吧?”
胸前別著校徽的陳盡扯扯嘴皮子笑了一下,不失禮貌地點頭。
“妹妹,在校可有喜歡的男生?”
陳盡搖頭。
“沒關係妹妹,遲早會有的。”
“剛才廣場中間那事兒你聽到了嗎?”
“聞者傷心,見者落淚,視愛情為全部的人最為可悲。”
他說著說著清了下嗓子,又頓了下,好像在抽空想詞。
“雖然你現在還沒有喜歡的人,但保不準日後就會碰上了。”
“可誰也說不準你日後碰上的是個好男人,還是個壞男人,所以——”
“妹妹,要不要加入我們的情感大師速成班,教你掌控感情,當愛情的駕馭者!”
傳單男終於將內容的重點道出,陳盡接過他遞過來的傳單,瞥了兩眼。
【情感大師速成班,帶你體驗飛一般的感覺。】
【三句話,讓男人為你神魂顛倒!】
【三句話,讓女人為你茶飯不想!】
“怎麼樣妹妹,我們速成班到時候還有情感大師一對一培訓。”
“入班學習很輕鬆,先交九十九成為會員,然後”
傳單男話還沒說完,陳盡抬了抬手,示意他閉嘴。
“大哥,聽我說。”
她半眯著的慵懶眼眸認真地睜開,全神貫注地看著眼前怔住的傳單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