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連下了三天三夜,將整個京城都鋪上了一層銀白。
而今天,正是雪化天晴的時候。
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可就在這天寒地凍的關口,陸府門前卻是人流如潮,長長的隊伍從這邊的街頭排到了那端的巷尾。
京城內誰人不知,陸府的老夫人生了一場大病,而陸少遊陸大人為人至孝,不但請旨替母親延請了禦醫,還宣稱自己要賒粥十日,替母親祈福。
因此,城內吃不起飯的老百姓們,一大早就巴巴的候在陸府門口,翹首以盼。
這慣常的賒粥日,卻因為一個人而平生波瀾。
大冬天的,誰不是喝到了熱粥就走,但今天偏偏就有一個人頂著寒風站在陸府門口,不願離開。他時不時的抬頭看看陸府的牌匾,又垂下頭去,一臉哀戚。
那人生得太過好看,哪怕衣衫襤褸,又被凍得麵色青白,都掩不住他姣好的容貌,因此,有不少人就幹脆明目張膽的打量他,就著他的容貌下一下飯。
那一口口咽下去的,不但有粥,更有他們垂涎欲滴的口水。
陸府的管家發覺了門口的騷動,連忙派人把青年叫進了府。
其實,鍾管家也不是沒想過派人將青年趕走,隻是老夫人還在病中,要是門口那人鬧起來,打擾到了老夫人,害得她老人家病情加重怎麼辦?
於是,他沒好氣的開口道:“你是誰?來我們陸府幹什麼?”
但堂下那個聲音卻驚得他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我是陸、蕭如玉,是你們陸大人的朋友。”
還沒等鍾管家開口,他身邊的仆役寧帆就忍不住了,他大聲說:“鍾管家,我們大人往日來往的對象都穿金戴銀的,從沒見過這種破破爛爛的窮鬼,我看他就是來我們陸府騙吃騙喝的。”
那人趕忙分辨:“不是這樣的,我和你們大人,是很早以前認識的。”
他急著說話,不小心嗆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層淡淡的血色。那俏麗的容顏上倏地多出的一抹豔紅,竟讓在場中人都呆了一呆。寧帆正對著那豔豔的容光,他眼珠子都要黏在蕭如玉身上了,又哪裏有心思去奚落他。
而鍾管家也和寧帆一樣,神思不屬。
他不像寧帆,被青年的美色所迷,他所考慮的是:這個蕭如玉,他和我們陸大人是什麼關係?
在陸少遊發跡以前,鍾管家就跟著他,他還記得,在六年前,陸大人不過是個窮困潦倒的書生,上京趕考時,連筆墨紙硯都要人接濟。但他一朝考中狀元,又得了皇上青眼,短短六年就連升數級,成為了大慶最年輕的一品大臣。
這個蕭如玉說他和陸大人是朋友,難道,他是在六年前認識的陸大人?
可,陸大人最討厭有人提起他的過去,曾經也有人想上門攀親戚,結果被他派人轟了出去。
鍾管家再看看蕭如玉,一身破爛,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這麼落魄的男人,他來找陸大人肯定是和錢有關,估計和以前一樣,又是來他們陸府打秋風的。
一個合格的管家,絕對不能做讓主人不快的事。
於是,鍾管家冷冷的說:“我們少爺不見生客,有什麼事和我說就行了。”
蕭如玉聽到他這句話,臉上的神色更為難了,他努力了好幾次,終於低聲開了口:“我,我是有急事想求他。我爹和我娘生了重病,大夫說了,需要治好他們,起碼要花上兩百兩銀子……”
“兩百兩?”鍾管家大叫一聲,瞪著蕭如玉,說不出話來。
如果是幾兩銀子,他還能自己掏腰包把這人打發了,但兩百兩,這可是陸府大半年的開支啊。
蕭如玉羞得雙頰緋紅,他知道自己這樣做很不知廉恥,但是,如果不是他真的想不出別的法子,他怎麼也不會來這裏求陸少遊,求他看在當年他們倆的情分上,借他兩百兩銀子。
畢竟,當初是他先背棄了他們倆的誓言,瞞著陸少遊,偷偷的嫁給了別人。
“你是想錢想瘋了吧,兩百兩銀子,你怎麼不去搶啊?”鍾管家破口大罵。
蕭如玉趕忙解釋:“不是的,我隻是想向少遊借兩百兩,這個錢我一定會還的……”
“什麼一定會還,你們這種人我見得多了,錢到了你們口袋裏,就休想再掏出來,什麼有病的爹娘,我看都是編的。”鍾管家不屑的揮手,“好了,寧帆,把這個騙子趕出去。”
沒想到寧帆卻給蕭如玉幫腔:“鍾管家,萬一他是真的有難處呢,你就讓他見一見陸大人吧。”
鍾管家看到寧帆的眼神一個勁的往蕭如玉身上飄,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他不忿自己精心培養出的下屬被這個男狐狸精勾了心神,便譏諷道:“陸大人是什麼身份,他又是什麼身份,去見大人,他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