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月鋒的雙手(1 / 2)

曾經我以為我擁有了月亮,最後發現,我所唯一擁有的隻是我自己的感覺。朦朧而不真實。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故事,一個風度偏偏的公子哥,不帥,算不上風流倜儻,但難得忠厚誠實,沒有年輕人的輕浮。更難得的是,他家傳的內功絕學享譽大漠,他更是自小刻苦,在這一代中還算有點名氣。他姓金,認識的都叫他金少爺。

金少爺一直覺得自己很幸福,父母健康,兄弟和睦,在外有麵,在裏有度。誰說不上逍遙自在,也是可以怡然自得的。更難得的,是遇見了她。孔月,一個富貴府門的小公主。兩個人,認識了有三四年吧,相戀了也有兩三個春秋。一直挺好的。

三月風寧,也不過是風沙略止。隻是那種清寒,來的那麼觸不及防。

“兵衛,抓住它!”

屋內的一聲厲喝,涼了他的心,凍住了他的雙手雙腳。讓他再難動彈分毫。

一個你最愛的人,一個你拚盡生命都要嗬護的人。你隻是想遠遠的看她一眼,她叫來了官府,軍隊,要把你抓入大牢。還有什麼比這更傷人心的呢。

他麻木的看著周邊一擁而上的兵衛,束手就擒。沒人在乎他平素忠厚善良的名聲,一個女子說被另一個男子騷擾,你當然是百口莫辯,就算他們曾經在一起,也不會有人可憐他。

“賊人凶狠,斷雙手!”

兵衛毫不留情的按著大漠的規章辦事。武者斷手,賊者斷腿。

骨頭裂開的聲音,也壓抑不住內心的空洞,他把牙幾乎咬碎,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他不知道怎麼發出聲音,那種悲愴徹底埋沒了他。他什麼也做不到。

幾乎不需要什麼審判,城裏的捕快遠遠的看著他,沒有上前。孔府曆來是由兵衛值守,算的上是個小小的軍營之地了,沒有城中衙門什麼插手的餘地。曾經的金大少爺就像一隻死狗一樣,被兵衛們拖著向城外走去。

“侵擾女子者,世代不得入城。”

這也是這座城的規矩,但凡奸淫窺視女流者,立即逐出城池,城中財產一律沒收,且世代子孫皆不可入城。

風悄悄的起了,此時隻是明月剛升,城裏城外勞作的人幾乎都在街邊。金大少被拖行的這一路,人們都停下了手中的一切,安靜的看著他,一切都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言語,也沒有一個人多做任何事情。

沉默是最好的應對方式,仿佛一種病毒一般,隨著悄悄吹起的夜風吹過那千家萬戶。金大少也沒坑一聲,他的雙目無神,一切的感覺對他來說那麼的不真實。

他就這麼被這靜默的夜風拖出了城,孔府在城西,兵衛拖著他穿過了整個城,來到了東門。出了東門,兵衛又拖著他向北走了走,把他扔在了城北的山腳下。

疼,冷。

金大少身體開始抖動起來,這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了,感覺竟然一點點回來了。也許是家傳的內功起了作用,血早就不流了。那厚實的內力底子,讓他清醒了點兒。他微微動了動身子,他此時是趴著麵朝著山的方向的,他莫名的竟然想看看月亮。

他翻了個身,看到了天空,天很清,他知道,他今天本來就是想邀請她賞月的。微微抬起了身子,他看到的是城牆,東方和南方都看不到月亮的影子。

看不到啊!

於是,他又翻了個身,開始折騰著往山上匍匐。沒有手,他用下巴,用腿,用腳,甚至用牙齒,堅決的,憨實的,瘋狂的,偏執的匍匐著,瘋魔一樣像一條快死的狗,貪婪的蛇一樣爬著,爬著。

有多久呢,反正天是亮過幾回。也有幾個行人路過過。還有幾個調皮的孩子曾經來搗亂過。他就那麼爬著,匍匐著向上。有的時候會迷迷糊糊的暈過去,他醒來繼續爬。有的時候時候醒來甚至禿鷲在啄食著他那兩條有點兒腐爛的手臂,他不理,繼續爬著。手臂斷了,但還是連著的,所以倒是沒被禿鷲直接叼走。有的時候,路過的行商,因為不是城裏的人,新來的不知內情,會拋給他金錢或者食物。陌生的好意卻是挺多的。他不理,就那麼繼續爬著。

終於有一天,也不知道是第幾天。他爬上了山頂,那是個挺高的山吧,也是個挺無趣的山。除了在這一帶最高之外,沒什麼特別的。山頂光禿禿的,倒是有個不大的平台。山頂有幾個石頭,閑著蛋疼的人上山來的話,會坐在上麵歇歇腳。

金大少晃晃悠悠的就坐在了一個上麵。這個時候是下午,太陽很毒,戈壁大漠的太陽噢,那是真的毒。要說他家傳的內功是真的好,他竟然就那麼直挺挺的坐在那,一直到了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