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瘦馬走在黃土路上。
一頭醉漢倒在瘦馬背上。
徐凰掙紮著，幾次掙紮著想從馬背上坐起，可當他用手肘剛撐起一點身子，又會滑下去。一次，兩次……連瘦馬都發出了不耐煩的聲音，沒轍的徐凰幹脆躺在瘦馬背上，舉起了泛黃的酒葫蘆。
從腰間摸出一把金黃的炸黃豆，丟進嘴裏，嘎嘣脆。
瘦馬扭過頭來了兩聲，徐凰不耐煩地下了酒葫蘆，晃了兩下。
“沒了，沒了！不是還有裏地嘛！”瘦馬隻好繼續向前走去，自離了那令人反胃的村子後，天上的太陽發的大了，地上的旱災也和人的心田一幹涸。
“走麼江湖，家了。”瘦馬像是聽懂了他的話，瘋了突然撒開了腿往前跑。徐凰一個沒注意，顛下了馬背。
“啊喲！你發麼瘋啊！”徐凰撐著屁股站起，看到眼前在溪邊狂飲的瘦馬，他竟有一瞬失神。
兩天前，他們也是在這裏喝水，從這裏出發，去了那個村子，那個徐凰也不想去的地方。
——
兩天前。
徐凰從溪裏撈起了葫蘆，雖然走五裏就能到村子，但是他現在已經渴的不行了。抬頭向前望去，黃土也像燒起了火，徐凰隻覺得嗓子冒煙。
人和馬都喝足水後，繼續向著村子走去。
這一路上，徐凰發現原的河道早已幹涸，底部還躺著一屍骨，肉早沒了，身上還掛著破破爛爛的儒衫。
可憐人，估計是旱前淹死的，這大概是水落屍出吧。
徐凰不去想那屍骨，他拍著酒葫蘆，哼起了順口溜。
“遇事喝酒，喝酒要吃豆，我有驢一頭，愁就少過豆。”
徐凰是一俠客。
“我長那麼帥，劍術那麼高，為麼就沒有聞江湖？”
他想了很久，然後想通了。那些江湖豪俠的聞，都是因為有說書生在講他們的故事啊！抱著找個說書生的想法，那年初出江湖不久的徐凰來到了這個小村。
“講故事？我幫你啊！”
他是一讀書人。
他告訴徐凰，原是了官的，但實在向往四處遊玩，於是辭了官，遊曆四方，年剛好走到這。
徐凰告訴他，原是官家子弟，但一直想當江湖大俠，於是了家，仗劍天涯，天剛好路過這。
兩人相視一笑，一拍合，把酒言歡相約五年聚。
徐凰想到這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此時，他已經能勾起村子的輪廓了。進了村，徐凰直奔約定的茶樓去，也正是這家的酒讓徐凰拍案絕。
酒！
徐凰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角。
年江湖濁壞酒，五歲知音得自由。
一個翻身，從馬背上飛下，瘦馬自覺地躲到了屋簷底下休息。
“掌櫃的，上一壺酒！”
撩起衣角，扯過一條長凳，在桌邊坐下。
“小二，你們這的說書生呢？”
店小二剛好提著一壺酒一個木碗來到徐凰跟前。
“說書生？”
掌櫃的著盤，抬起頭來看了徐凰一眼又下頭去。
“死了的那個。”
“死了？麼時候的事？”
掌櫃告訴徐凰，那個說書生正是五年前在這裏說書的人，待了有一年多，然後突然說要家看看。那說書人麵孔生的白淨，看著就不像地裏出來的，瘦長身板，應該是方人，這不，一走就是三年，一年前來，那時剛剛開始大旱。說書生是年前死的，不過不是旱死的。
用掌櫃的話來說，水都不夠了，還說書浪費麼口水。那說書人不但多餘還愛瞎操心，拿著一堆值錢玩意說是要去四裏地外的大城，請一個匠人來給大家修一口水池——井是不可能的了，原的河道都旱裂了——這下好，路沒走一，死了，就躺在村外，沒了水的河道裏。
小二以為是遇上了草寇，給捅死的，掌櫃的罵他瞎說，是村的王鐵柱去找那說書人要錢財，推吵時說書的自個兒摔下了河道，頭上磕著河底的石頭了。頭碰頭，有血流。開了一個大洞，那血湧的可比大旱前挖的井還凶。
“王鐵柱呢？”
“好著呢！官府都懶得管我們這個小地方。”
徐凰愣住了，然後他揭開了泥封，倒了碗酒，看上去和五年前一樣。
“咳咳！”徐凰劇烈地咳嗽著，“掌櫃的，你這酒味道不對！”
“一直是這味，愛喝不喝！記得付錢！”
徐凰又愣了一下，又舉起碗來。
死了啊。
“那個說書的好像是想幫咱們來著。”
徐凰聽見有人議論。摸出一把豆子，一顆一顆地丟進嘴裏，有了豆子，酒好像也沒那麼難喝了。
“是個好人。”
“嗯，是個好人！”
話題一旦聊起，就嘴裏的口水都不剩了也總有人要把話說。
店裏的一桌閑客，桌上擺的酒壺早了，隻碗裏也就隻剩下一厚的酒水和渾渣。可是一開了口，說一句話都要仰頭舉碗狠狠灌上一口，怎麼喝也不見碗裏的酒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