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日記,便躺下來睡了。
睡到半夜,漸覺全身酸痛,頭痛欲炸,迷迷糊糊感到自己發了高燒,忍不住發出幾聲低吟。
不知何時,一隻冰涼的大手放在了自己額頭之上,接著傳來張耀的聲音:“你沒事吧?”
她低哼了一聲,猛然睜開眼睛,見到張耀站在床前,那條繩子早就不見了蹤影。
“你病得很厲害!”他不由分說將她抱起。
她左手緊緊抓住他的胳膊,有氣無力問道:“你要幹什麼!”
“送你到醫院!”奔出山洞,牽馬上了山穀,向濟南城方向回奔。
奔出幾十裏,終於見到了星星點點的亮光。那是一個小鎮,但是空蕩蕩的,大多數人已經逃走了,極少數留下來的,也不敢點燈,恐怕引來日軍或是土匪。放出亮光的乃是一家醫院。醫院的院子裏麵搭了好多棚子,蜷縮著不少無處可去的難民,平板上還躺著一些被日軍打成重傷的國民軍士兵和百姓。國民軍撤得太匆忙,沒有來得及帶走這些重傷員。到處彌漫著消毒水和腥臭味,令人作嘔。他抱著她奔進醫院走廊,大聲問道:“有大夫麼?”
一名個子不高,眯著眼睛的護士從一邊病房走了出來,問道:“你女兒病了麼?”
“嗯!”他微微猶豫,旋即答應。
護士上前摸了摸沈琢的額頭,道:“燒得很厲害,輸液吧!”掃視了一眼各個病房,道:“都住滿了,那邊倉庫應該還有一點地方。”引他來到走廊盡頭一扇大鐵門前,用力推開。借著走廊昏黃的燈光,可以瞧見倉庫裏麵也蹲了幾十個病號了。
護士讓他把沈琢放在一張桌子上麵,然後去配藥、老半天才回來,一邊把瓶子掛在一隻破舊的衣架上,一邊解釋道:“藥品很缺,費了好大力氣才配全。”
“麻煩您了,醫生。”他很是感激。
護士微微笑道:“我是護士,不是醫生。”輕輕撫摸了一下沈琢的臉蛋,讚歎道:“你真有福氣,好漂亮的女兒!”
“謝謝你。”
為沈琢輸上液,護士朝他莞爾一笑,推門離去了。
輸液輸了一半,沈琢漸漸覺得好轉,抬頭看了一眼張耀。張耀見她睜開眼睛,很是寬慰,問道:“你好了麼?”
“嗯,我想!”
“想喝水是不是?”
“嗯!”
他便奔出去找水,老半天才捧著一隻殘邊的大碗回來,道:“這是剛剛燒開的水,從一位大媽那裏討回來的。”
她一隻手接過來,吹著熱氣,喝了小半碗。
他忍不住笑問道:“好喝麼?”
“你嚐嚐?”將剩下的水遞了過去。
“你留著喝吧。”將碗放在一邊。
她瞅見地上坐著的一個老太一直舔著嘴唇盯著大碗裏麵的水,便低聲道:“那位婆婆好可憐,把水給她喝吧。”
他便將水拿給老太喝。老太顧不得水熱,接過來咕咚咚便喝了一個底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