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惜陷入回憶,不知不覺跟著陸期來到了三樓盡頭的小樓梯。
這是專門給保潔人員上下樓的地方,空間狹小,隻能單人通行。
攝影師們打算排隊下去。
陸期聽見腳步,確認身後的人跟了下來,轉頭道:“這裏陡,拍起來不安全,走電梯吧。”
攝影師覺得有道理,於是集體從樓梯退回去,結果一回頭,陸期已經和許惜走到樓下了。
【老公好溫柔我好愛】
【我看以後誰敢說陸美人傲慢沒禮貌!】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我怎麼覺得他是想甩開攝影師啊】
【可能要商量一些我們聽不得的計謀】
【他們要找安安,嗚嗚嗚能不能別對我寶貝下手】
【他們在開玩笑啦,你看馬老師和紀知都沒事】
那是因為馬江川和紀知沒有威脅——各種意義上。
安洛就不同了。
攝影師去乘電梯,樓道隻剩兩個人,陸期腳步緩下來,狀似無意地問:“你知道他的位置麼?”
“嗯?”
許惜回神,琢磨了下他說的是誰,無奈道:“他比你還小幾歲呢。”
陸期動作頓了頓。
須臾,他略過這個話題,聲音低下來,重新提起過去:“你走那天,沒道別,是你外婆告訴我,你回家了。”
這件事,兩人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聊到過,當時許惜含糊地說了不告而別的原因,陸期欣然接受,並沒有追問。
許惜眼神飄了飄,低聲說:“對不起……我後來有給你打電話。”
“我知道。”
陸期眼皮半斂,鴉羽般的眼睫安靜地垂落。
他看到了來電顯示,沒接。
許惜一共打了六次電話,當時的少年捧著手機,靜靜看著一遍遍亮起的屏幕。
係統自帶的鈴聲每次都會響幾十秒,然後斷掉。
陸期很喜歡這個過程,通過鈴聲,他能感受到電話那端的焦灼、慌亂、無措……這意味著在意,以及——
他沒有被忘記。
可惜,鈴聲沒能再響第七次。
許惜嘴唇嚅動,欲言又止,她側目望向扶手旁邊斑駁的牆壁,吞吞吐吐地問:“那個時候,你不接我電話,是因為生氣嗎?”
說完,她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懊惱地蹙起眉頭。
陸期沒回答,再次跳轉話題:“你的魚骨手串,我做好了。”
許惜怔住。
她記得當時在商店看到了魚骨工藝品的照片,老板說都賣完了,因為雕起來麻煩,賣的貴又沒人買,處理完最後一批貨就不賣了。
許惜覺得那手串特別好看,念叨了好幾天,煩的陸期不想理她,許惜就開玩笑說讓陸期幫她做一個,她要珍惜一輩子……
兩人走到最後一段台階。
樓道裏光線不好,四周昏黑,前麵的人肩上似乎都蓋了一層陰影,連那墨黑的頭發都灰蒙蒙的。
恍惚間,麵前頎長英挺的背影與少年孤僻單薄的身影重疊。
許惜摸了摸心口的位置。
她好像一直在不告而別。
沒辦法彌補,至少,該有一次正式的道歉。
許惜想為三年前,為那個暑假,對他說對不起。
“陸期……”
話未說完,前麵的人忽然推開樓道門:“出去吧。”
攝影師等候多時,門板敞開的刹那,機器再次對準他們。
許惜抿了下嘴,藏起外在的所有情緒,重新回到鏡頭裏。
上期嘉賓們一天沒吃飯,馬老師有點低血糖,節目組這期安排了午餐時間。
柳橙橙上午隻拿了五分,她繞過陸期,跑到許惜身邊碎碎念:“我也好想當一次國王哦,把紀渣送到一開始來的地方,讓他徒步回來。”
許惜不在狀態,隨口應和:“你直接挑戰就行了。”
柳橙橙瞄了眼陸期,歎道:“算了,分數夠了我也不敢。”
她很慫地躲在許惜身後,朝著陸期的背影偷偷比劃了一下,隻動嘴不出聲:“我要挑戰你。”
導演通過鏡頭讀懂了她的唇語,滿意地播報:“玩家挑戰成功,身份交換。”
柳橙橙:?
陸期回身看了一眼,臉上沒什麼表情,很快又轉回去。
柳橙橙卻覺得那一眼寒涼得可怕。
她抓住許惜的袖子,都忘了維持人設,眼淚汪汪地求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許惜安撫地拍拍她的手:“沒事的,他不吃人。”
“……”
冷靜下來,柳橙橙覺得不對勁:“是不是搞錯了啊,我就算加了五分,也不可能比陸期分數高。”
沒搞錯。
陸期今天的任務也沒做對,是許惜挑戰失敗之後,他才意識到規則。
不確定下午是否有分組對抗環節,許惜沒告訴她原因:“可能你無意中做了什麼隱藏任務吧。”
“是這樣嗎?”柳橙橙狐疑。
許惜敷衍地點了點下巴。
柳橙橙沒糾結太久,國王身份到手,她很快就開開心心地跑去威脅紀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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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飯,大家一起從餐廳出來。
安洛恰好走在許惜前麵。
陸期目不斜視地從旁邊經過,輕帶起一陣風,許惜瞬時體會到了柳橙橙剛才的感覺,後頸發涼,本能地縮了縮脖子。
許惜直覺陸期在生氣,而她似乎知道該怎麼哄。
她現在心裏充滿了對陸期的歉疚,止不住地心虛,幾乎能做到有求必應。
“安洛。”
許惜把人叫住:“三樓的任務分很高,你可以試試。”
安洛毫不懷疑:“許惜姐跟我一起嗎?”
陸期身形稍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