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山山巒疊嶂,四周環繞著的氤氳山氣使得坐落在茵茵綠色中的碧海山莊顯得格外幽靜怡人,碧海山莊也從來是肅穆安靜的,隻是好像今天例外。
“老爺!別打了,海兒他已經知錯了,他身體剛好,受不住的”匡夫人抓著自家老爺的衣袖,急得細汗直冒。
“你還說,都是因為你平日太過縱容他,才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惹出讓江湖人貽笑大方的醜事!我堂堂碧海莊主的臉算是被你的寶貝兒子給丟盡了”
匡連海雙膝跪地,平靜的臉上雖看不出什麼表情,但眸低暗流湧動。這戒尺打在身上的疼痛感時刻在提醒他,他已經跟這個匡家小少爺的身份分割不開了。
嗬…匡連海心裏冷笑,以前為了榮華富貴飛黃騰達他不擇手段,如今這些倒就這麼簡簡單單的擺在麵前了,可真是造化弄人…可惜現在他對這些也完全沒興趣了,現在的身份地位、家人朋友甚至這具□□都不屬於自己,好像也隻剩這縷遊魂還屬於自己,虛無縹緲的苟活與世,找不到什麼存在的意義。
多少人朝思暮想著如果人生能夠重來一次,難道不該盡情享樂?不該大展宏圖?不該尋覓知己,醉倒溫柔鄉?
但這些匡連海卻都沒有興趣。他曾經也是個極有野心和抱負的人,但這一切早就隨著對某個人感情的支離破碎而消散了。現在的他仿佛一句行屍走肉,被困在一具不屬於自己的軀殼裏,承受著暗無天日的殘酷煎熬,他大概是有些明白了,這也許就是上天對他生前所作所為的最好懲罰。
“老爺,阿海不哭不鬧的著實有些不對勁啊,你不要再打了,咱就這麼一個兒子,打傻了看你怎麼跟列祖列宗交代!”匡夫人看的怒火中燒,推開丈夫護住匡連海。
“阿海”匡夫人柔聲喚道,屈身上前掏出手帕擦試匡連海額頭的細汗。“來,快起來,讓娘看看你哪裏疼”話語中盡是寵溺之情。
若是平時,自家兒子肯定已經撲到自己懷裏聲淚俱下了,他這個兒子從小嬌生慣養,細皮嫩肉的,哪受得了戒尺之罰,但此刻他竟然神情平靜,一雙鳳眼沒什麼情緒,甚至可以說是帶點疏離感。
難道真的被打傻了嗎?匡夫人急忙捧過匡連海的臉,仔細端詳,但仿佛剛剛的隻是錯覺,自家兒子的臉上明明掛著如沐春風般溫柔的笑容,哪還有剛才半份的疏離感。
“母親,我沒事,孩兒做錯事理應受到責罰。”匡連海語氣誠懇,旁人聽罷隻會覺得他真的有悔過之意。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匡連海知道,無論自己有多不情願,這戲還是要繼續演下去的。
“哼!倒是難得說了句人話!”匡倚正收起手中的戒尺,悶聲哼道,他拿起一旁侍從呈上的東西,哐當一聲扔到匡連海麵前。
那是一把劍,劍長約三尺,劍柄紋路精致華麗,竟還鑲有琉璃點綴,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打造。
“碧海劍是我們匡家祖傳的寶劍,祖輩隨□□攻占應天之時,此劍隨先祖征戰殺敵,削鐵如泥、斬人如藕,豈是你用來戲耍,拿來送給別人的調情工具!?真的荒唐至極!”一提起此事,匡倚正隻覺得血氣上湧,一掌拍死這個逆子的心都有了。
“這次就再饒你一回,下次再有這種事傳到我耳朵裏,就別怪我不顧父子之情了!明日你便啟程,去給宇文小姐賠禮道歉,一個女孩子家被別人以死相逼,若是傳出去不得被人好番恥笑?怎麼處理這件事你自己看著辦吧!”說罷便拂袖而去。
匡連海拿起地上的碧海劍,拔劍出鞘,細細打量一番,此劍劍刃極為鋒利且劍身極薄、周身劍光冷冽,當真是把上好的祖傳寶劍,卻不想被這原主拿來切枝摘果、逗紅顏開心,簡直是暴殄天物,難怪他父親會如此生氣。
他執劍飛身來到院中,點劍而起,劍氣卷動秋風驚的樹影攢動,落葉飛崩,倏地彙成一股漩渦,又四麵散開。
沒錯,這是他天山大俠生前聞名遐邇的招式——秋風掃落葉,近一個月的適應讓他已經完全熟悉了這副身體,內力也恢複了七八成,幾乎可以完美的再現此劍法。
“真是把好劍。”匡連海收劍入鞘,冷漠許久的臉上難得多了點興奮的神色,劍之於劍客來講就好比胭脂之於美人,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美人既然會因為得到好的胭脂水分而歡喜,那麼劍客也會因為得到一把好劍而快活。
當然匡連海會心情愉悅也不隻是因為此事,實際上,可以正常離開這個華麗的“鳥籠”才是主要原因。前往不二莊的計劃他已然謀劃了很久,沒想到突然就有了這麼一個令人有些意外的正當理由,雖然此行並不是因為什麼光彩的事情與自己的設想也有些出入,但目的達到了就也懶得計較那些細節。
“不二莊…”想到那晚戲弄他的人,匡連海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弧度,此人言道自殺之事江湖上已人盡皆知,但他從匡連玉那裏得知,自殺一事剛出不久不二莊便封鎖了消息,知曉此事的人少之又少,故此人必定與不二莊有些許關聯。
“嗬,我想我們很快就會再次見麵的。”匡連海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