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八年八月三十日,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出遠門。我跟父親沿途穿越了幾個省市,來到了京城與叔叔會合。第二天叔叔驅車帶著我們去學院報到。
出京的高速上,大車一個接著一個,時不時有些擁堵,放眼望去前後左右都是車流,再加上盤山高速忽上忽下,我的胃裏是翻江倒海,一陣陣的惡心。不知不覺中我已經昏昏入睡,等到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視野已經變得很開闊。
我側躺在副駕駛位上,透過車窗,遠處不高的山上沒有樹,一些低矮的植被也是稀稀疏疏。山腳下,小村落的輪廓清晰可見,一輛手扶拖拉機像一隻小蟲子,在山路上爬行。
“馬上就要到文德了,怎麼樣,還難受嗎?”開車的二叔見我醒了關心地問道。
“慕飛從小就有點暈車,所以出遠門的次數有限,這兩天一直在坐車,反應可能有點大。”還沒等我張嘴說什麼,父親已經接上二叔的話。
“大哥,咱倆也都是當過兵的人,以後你也不用操心了,慕飛到部隊鍛煉個幾年,那就啥問題都沒有了。”叔叔寬慰著父親。
“應該會吧,這孩子打小在部隊院裏長大,那個時候我還帶著兵呢。他就經常跟小戰士們玩在一起。當時好多戰友都說,這孩子長大了,肯定是個當兵的好材料,沒想到過了十幾年還真應驗了。”父親言談中帶著一些自豪。
“那是啊,咱們兄弟四個,三個都從了軍,要不是咱爹娘攔著,老三也得出來。”二叔也是唏噓不已。
“老三是沒辦法啊,咱三個都出來了,他也隻能在老家照看著咱爹娘。”父親也歎了一口氣。
我靜靜聽著父親跟二叔的談話,並沒有插嘴。父親說得對,我打小就在部隊裏長大,從懂事的時候起,記憶裏就是哨聲和口號聲,還有那些穿著整齊軍裝、英姿颯爽的軍人。雖然沒有見過他們在訓練場上的摸爬滾打,但憑借著想象,我跟小夥伴也經常在土堆和石頭山上玩打仗的遊戲,結果總是灰頭土臉地回家,招來父親的一頓收拾。
等到了高中,部隊院裏同年的小夥伴,相繼參軍入了伍,整得我也是躍躍欲試,滿腦子想的就是趕緊到部隊,實現自己的從軍夢。但父親卻對我講,隻有更高的平台,你才能更好地實現為軍隊作貢獻的夢想。最終我接受了父親的建議,讀完高中,通過地方高考,考入了軍校,也圓了自己一直以來的軍人夢。
現在,我雖然已經十八歲,但意識裏並沒有那麼獨立。
報到的第一天,我在父親和二叔的護送下,來到了文德的通信學院。
學院是以培養無線通信指揮軍官為主的軍校。來的路上二叔就一直說,這所院校以管理嚴格而出名。父親也說,你既然選擇從軍,就要有個兵樣,就要嚴格要求自己。我的耳朵裏雖然聽著父輩的嘮叨,但此刻,心早就飛向了學院,滿心期待著自己穿上軍裝的樣子。
我們剛到學院,還沒來得及去報到,院校的劉政委就已經聞風而來。
劉政委和叔叔都是70年的兵,新兵連開始就在一起,是二十多年的老戰友。多年未見,兩人一見麵就像小夥子一樣笑著抱在一起,看得出,兩人有著十分深厚的戰友情,而劉政委早已經備好飯菜,給叔叔接風敘舊了。
這看似普通的接待,在我的心裏卻是那麼的溫暖親近,而眼前的新環境也莫名地親切起來。我聽著他們講述年輕時候,積極向上的真實故事,體會著老一輩之間的戰友情深。我暗暗下定決心,自己一定要用最短的時間完成轉變,做一名優秀的軍校學員。
我被分到無線通信係五隊五班,而班級這個我軍最小戰鬥團體,開啟了我軍旅生涯的第一堂課。
十二點半的時候,全班十二個人都報道完畢,由一個老學員帶隊到食堂就餐。我雖然已經吃過飯,但也必須一起行動,因為開飯是集體活動。
一路縱隊裏,有三個戰士新學員,另外九個是地方新學員,大家按照高矮個頭排列,著裝各異,隊列動作也不規範。迎麵走來一路穿著軍裝的老學員,對比一下我們的隊列,無論是在視覺,還是在感觀上都有著鮮明的差異。
飯後,我們被直接帶回了宿舍。小小的宿舍裏六張上下鋪,還特意加了一張單人床。在這張單人床上擺放著一床有些發白的軍被,一條白毛巾蓋著的枕頭包,兩件東西整齊的像豆腐塊一樣。很顯然,這是班長的床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