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縷殘陽從茅草屋簡陋的頂部漏了下來,隨著遠處一聲可怖的嘶鳴消失不見。
村落逐漸被黑暗吞噬,陷入了寂靜。偶有風聲作祟,掩蓋了暗處的詭譎。
罡風獵獵,一陣兵器相撞的清脆從開了一道細縫的窗後傳來。腳步聲伴隨著呼吸,悄無聲息地經過了茅屋之間的小徑。
阮瀟盤腿坐在其中一間茅屋內,把裝著黑紫色粉末的玻璃小瓶係在腰間,百無聊賴地把蘋果朝光禿禿的牆上扔去。“砰”地一聲,蘋果從牆上彈起,落在了地上,還滾了好長一截。
她轉頭望向窗外,正見不遠處一道劍光驚破了九霄。劍影如流雲,敏捷輕盈,在夜幕中翻飛。她又睨了一眼地上的蘋果,小聲地歎了一口氣——
這重力,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忽然,那道劍光消失了,窗外再次陷入了寂靜。
阮瀟睜著一雙黑漆漆的眸子透過窗縫凝視著外界,警惕地觀察著周遭的情況。
霎時間,風聲呼嘯,壓迫般的陰影迫近,來自於龐然大物的氣息令人毛骨悚然。
……那頭吃人的凶獸又出現了。
在穿雲裂石般的巨響後,阮瀟聽見了極度驚恐的尖叫,撕心裂肺,此起彼伏。
——不用看也知道,這已經是她被困在這兒的六小時零五分鍾三十七秒以來,第十三個命喪於此的人了。
緊接著,間雜點點金光的黑色毛發出現在了視野裏,那凝成了一縷一縷的毛爪追逐著幾個跌跌撞撞的人影經過了前方空曠的地帶。妖獸的爪子一抬,就能將渺小的人影完全遮住。
在一片四竄和惶恐之中,唯有一人與眾不同。一襲黑衣的少年步履從容,表情鎮定,朝著那逐步靠近的凶獸憑空畫了一道符紙。
阮瀟呆在這裏的幾個小時中也曾見過這樣逞英雄的人,毫無例外,他們都喪命於凶獸爪下。
果然,少年畫出的符咒並沒有什麼用,隻是淺淺一圈柔光便消散不見。如此,反而令凶獸更加狂躁,長嘯聲撕裂了穹頂,逐步在阮瀟的視線裏露出了全身——那是一頭身形巨大的蠱雕,目上有雙角,皆為冰冷的金色,一雙巨翅騰空而起、遮天蔽日。隻稍稍一扇,便卷起了滾滾煙塵。
隨著一聲嬰兒啼哭般的淒厲鳴叫,蠱雕抬起巨爪,毫不留情地一掌朝那黑衣男子拍了下去。與此同時,綠色的涎水順著利齒淌下,“啪嗒”一聲滾落在了地上。沾到了涎水的草木紛紛枯萎成了灰燼。
阮瀟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害怕。她揉了揉眼睛,摩挲著撿回來的蘋果,順了順呼吸,在凶獸落爪之前熟練地出聲喝道:“喂!”
隨即,手裏的蘋果劃出了一道拋物線,吸引住了凶獸的視線。
在此之前,阮瀟已經利用茅屋裏一筐紅蘋果救了三四個在周圍遇襲的人了。
然而這一次,蠱雕似乎沒有再上當。那雙金色的瞳孔凶戾異常,徑直地盯向了阮瀟,如同要噴火一般,它的利爪扣著黑衣少年,並未挪動分毫。
阮瀟心裏“咯噔”一聲,看來這蠱雕也是有點脾性的。
“喂,仙子,多謝了,”那黑衣少年雖被困住,卻依舊嬉皮笑臉地望了過來,“還有蘋果嗎?再多扔幾個唄,我還餓著呢。”
阮瀟:“……”
她又多扔了兩個蘋果,“啪”地砸在了蠱雕堅硬的翅膀上。
就在氣氛逐漸緊張時,一束白光在天邊炸開。一個戴著鬥篷的嬌小身影禦劍而來,哪怕禦得歪歪扭扭不太熟練,也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引得周遭紛紛注目。
那人跳下了劍,掀開了鬥篷,露出了一張憨甜嬌美的小臉,一雙杏眸盈盈,水綠色的衣裙更襯活潑靈動。與她的天真無邪截然不同的,是麵對這凶猛的蠱雕時毫無畏懼的神情,仿佛不是第一次見到這駭人場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