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幼娟壓下內心複雜的情緒,近距離打量樊幼錦。
十九歲的樊幼錦一米六不到,常年營養不良身高矮她不止一頭,臉頰消瘦顏色不是正常的健康,加上一頭枯黃打結的麻花辮也能看出來她過得很不好。
樊幼錦含著金湯匙出生,後來初中沒上完就隨著變動的樊家父母來到鄉村,在大城市的樊幼錦學習優秀,老師說過她是可以衝擊少年班的。
隻是一切都變了。
樊幼錦正心裏不忿,也看不得朝夕相處的樊幼娟為了口吃的就匆匆嫁人,躲過臉不去看她。
從懷裏掏出舊黃紙,拿在手裏瞪著看。
樊幼娟隻能透過隱隱的亮光看見上麵的一行字,上麵寫著來拒去留,增反減同。
“娟子你怎麼過來了。”
挖河溝的人都往這看,自然樊家人也看見樊幼娟過來了,樊父樊母隻抬頭看了眼樊幼娟,見她一切安好便充耳不聞埋頭幹活。
來人正是樊幼娟的親哥哥,二十八歲的樊幼海,曾經是華國京都大學畢業生。現在一身腱子肉,麵龐黑黑的,特意壓低了聲音湊過來和她說話。
樊幼海見樊幼娟紅了眼眶,也顧不得敘舊,忙瞅瞅河溝裏其他人不說話卻又盯著他們的眼神,忙讓樊幼娟走。
樊幼娟嫁給生產隊長的侄子後,樊家人的日子過得好多了,有這層關係他們起碼沒有被狠狠欺壓,樊幼海可聽說過隔壁公社的教授還時不時被拉出來□□,簡直身心的雙重折磨。
樊家人和挖河溝的這批人一起改造,深知他們有妹妹接濟已經十分滿足,不能惹了眾人妒火。
樊幼娟拉過樊幼海的手一劃,樊幼海表情就是一變,他攥起拳頭把手往褲兜裏塞,看牛棚改造的人臉色有點不耐煩,樊幼娟沒有多說什麼就走了。
看著樊幼娟離去的身影,樊幼海摸著褲兜舔了下上牙膛,心裏酸酸漲漲,褲兜裏麵的是樊幼娟剛才塞的糧票和十塊錢。
妹妹在生產隊一個月工分折合工資也就是七八塊錢,還有家裏孩子要養,這錢妹妹不知道要攢多久呢。
“你姐姐走了,別強了,快跟哥走幹活去。”樊幼海見妹妹還在盯著這些爛紙嘴裏念念有詞,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也沒了往日的文雅,“咱家這情況,你整天看書有什麼用!這些東西都是禍害,我們得好好接受批評。”
說著樊幼海抬眼打量遠處的看守人員,看守人員其實就是村民,村民聽到這話一臉讚同,趕緊一把奪過來舊黃紙,假裝撕了這些偷偷留下的紙,把悶不吭聲的樊幼錦拖拽走。
待走到角落,才把東西拿出來,給悶悶不樂的樊幼錦。
樊幼錦又像癡了一樣盯著,樊幼海歎了一口氣。
有了這一茬,樊幼娟下午幹活的時候,整個人都心不在焉,直到交好的女人來拉她去挖河蚌才提起精神。
要說起來今年挖河蚌的日子來的正是時候,交完公糧村民可沒多少餘糧了,這些河鮮放點重鹽醃就能在秋收前對付幾天,也能解解饞。
不得不說,最能激起他們熱情的那就是挖的東西都是歸自家所有,也就是說人數決定輸贏,紅旗渠生產隊們家裏人多的可要笑死了,幹脆把家裏三四歲的小孩也帶上陣,小的不能挖就跟在後麵撿東西,拖家帶口聚集在赤水塘摩拳擦掌,整個場麵熱火朝天。
赤水塘接近岸的地方這時候剛剛退水,河麵上坑坑窪窪,隨著隊長說完開挖,村民們都紛紛赤著腳下河一邊拿網兜一邊擠開人去找河鮮的地方。
還有的大膽的直接□□挺身躍到遠處的水裏,有人負責在岸上拿著兜接,摸到哪跟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