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麼?我老麼?鰥夫怎麼了?總比你這個油頭粉麵的小白臉強。”
白子蘇在他的新宅子裏對著鏡子,一邊細細地刮胡子,一邊咬牙切齒的嘀咕。
他二十四歲,被一個十七歲的少年當街嘲諷,不,這算當街謾罵,情何以堪?倒似他在跟一個少年爭風吃醋。
他白子蘇什麼人?雖然級品不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若是三皇子將來掌了權,那他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而他容燦不過一個紈絝子弟罷了,既無功名,也無職權,到處遊山玩水,殺殺人、販販嬰
噝。
他的臉皮竟被自己割破了,流出一縷血來。
容燦沒那麼簡單,他不止是一個紈絝子弟,他還是個心狠手辣的殺手和人販子,他比起他,更黑暗,更殘酷,更前途莫測。
阿熙若是跟著他,將來要麼被他當成一枚棋子,要麼將她吃得死死,她絕不會過得如意。
不能讓阿熙跟著容燦。
即便阿熙最終不嫁給他白子蘇,他也不想讓她跟著這個看似美玉無暇、實則是個黑暗惡魔的少年。鏡子裏似出現一隻噬血的蝙蝠,嘴角鮮血淋漓,滿眼邪惡,它大約是容家小子的化身。
白子蘇恫嚇地朝它揮了揮拳,不想鏡子裏的蝙蝠噝地朝他撲了過來,唇下兩根尖尖的白牙閃著寒光,直咬向他的麵孔。
他往後一閃,眼前隻是一麵鏡子。鏡子裏的他白著一張臉,臉頰上剛被割破的傷痕很是醒目。
若是耳朵上再有一道傷痕,倒跟阿熙般配得很。
今日離得遠,也未看清她臉和耳上的傷口可曾愈合了。
“公子。”
鏡子裏真的出現一張麵孔,麵孔上盡是褶皺,似一張老樹皮。
這年剛過,福叔竟似老了許多,大半截身子已經入土的人。不就是不讓他還鄉嘛,給他添了多少愁苦似的,也不知他白子蘇是為了他好。
“怎麼了?”
“雪楓姑娘送來了一壇酒,還有一盒酥糕。她說酒是從惠州帶來的,自己釀的桂花露,如今口味正好,請公子及時享用。糕點也是她親手做的,請公子嚐嚐她的手藝。”
白子蘇皺皺眉:“不是說過除非有特別緊急的事情,不許她來找我麼?”
“是。雪楓姑娘給了酒和糕點便走了,未作停留。那這些我放下了?”
“你和阿生吃了吧,不用給我留。”
“雪楓姑娘一片心意”
“你這老頭,越發糊塗了。”
“是。”
鏡子裏的老樹皮瞬間消失,連帶著酒和糕點。
雪楓的心意白子蘇怎麼不懂?
怪他自己,當初在惠州為了安撫她,給了她太多額外的好臉色,倒讓她惦記上了自己。
最要緊的還是怪自己長得俊。
若是換成福叔這張老臉皮,若是對她臉色好些,她必定像沾了狗屎似的逃得遠遠。
哼,老鰥夫?臭小子懂什麼,像他這樣的年紀,才是風華正茂、魅力無限的時候,要不然像雪楓這樣的美人怎會對他心心念念?就連阿熙,嘴上說不要,說不定心裏多喜歡他呢。
他似心裏舒暢了許多,對著鏡子繼續刮他的胡茬。
幹幹淨淨的一張麵孔,年輕俊俏。
他等著宋端把桂熙放回督捕司,然後他找她去,再探探她的心意,怎麼著也得把她和容家小子分開來。
桂熙跟著宋端整整二十日。
未在皇宮見過安如玉一次,倒是常常見著容溪亭。
容溪亭看她的目光和善了許多,第二十日時還開玩笑地跟宋端說:“宋大人,我瞧你這個小護衛機靈得很,不若讓給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