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第二十二章(1 / 2)

一陣尖銳的撞擊聲響徹密林,竟是那領隊化“萬劍歸一”,生生扛住了江冽一劍。

領隊連根頭發絲都沒亂,但身後的年輕修士們卻七竅中滲出血來。

然而即便這般,他們也沒人鬆下手中的劍。

江冽還是第一次見到哪派弟子團結如斯,比斜照被人扛下這件事更讓他感到詫異。

他的殺意並沒有因此減弱,手指一勾,斜照再次朝劍陣撞擊。

砰一聲,萬道劍光炸開四散垂落,穿林打葉,削得樹影斑駁。

那些年輕弟子的身體頓時風中殘燭似的,有人禁不住屈膝咳出一大口心血,有人捂著碎裂的骨頭蜷曲身體,然一息之後,拚著一縷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匪夷所思地各自歸了位,劍影再被聚攏成形,蓄勢待發。

若說江冽方才是輕鬆的詫異,並沒拿這群毛都沒長齊的崽子當回事,那麼此刻看見這些已至強弩之末卻仿佛沒有痛覺的弟子,內心不由得升出一股驚疑。

不大對。

千山掌門在這裏,都不敢扛他三劍。

江冽掃過每一個弟子的臉,終於懂了那股怪異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是從哪裏來了。

他憶起,在殘香卷雪閣三樓,他曾見過一模一樣的“東西”——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隱約可見道道飄浮的黑線,額間用血點了一枚極淺的圓痕,眼睛泛著死氣騰騰的黑,被黑眼仁完全占據。

但這些弟子看起來還有活人氣,遠不比殘香卷雪閣三樓那兩個提燈小廝煞人。

此時一陣烈風吹過,刮得參差不齊的枝條擺動,千山門弟子們的影子也隨之搖曳——不僅。影子中有一縷沒動。

江冽細看,原來他們身前、被陽光樹影投在地麵的,卻不隻是影子。一道道結成細線的黑霧從他們腳底蔓延拉伸,隨劍光投影一道攏於領隊身上。

他再看那些弟子時,眸光罕見地含上少許悲憫。

嘖,就差幾根線綁手腕上,昭告天下“我們是傀儡”了。

千思萬緒其實隻在一刹那,江冽兩劍被擋,再不指望這不靠譜的劍能砍出什麼建樹,他握住斜照的手指微微鬆開,斜照鏗鏘插進地麵,同時,他五指又勾起,信步閑庭朝千山門弟子走過去。

隨指骨發出微弱的“喀嚓”聲,空氣中也發出了同樣的聲音,那其實很容易被忽略,千山門領隊耳朵一動,麵色驟變。

寒冰緩緩聚在江冽周圍,隨他的步履朝千山門鋪過去,有一絲寒氣在空中緩慢凝成刀的模樣。刀柄握在他手中,鋒利刀刃如有形,隨他走路的動作,在地上拖出一道森然劃痕。

——魔族少主不擅神兵利器,及至元嬰,尚未煉化本命法寶,這並不是秘密。

但沒有法寶、不會用法寶,都不要緊,他本身就是天地間最鋒利的神兵。

領隊飛快捏爆傳訊符,另一手方探向胸口的儲物袋,還沒摸出掌門真人給的保命符咒,手腕劇烈一痛,他垂眼看,右手“不翼而飛”,在寒冰包裹下,腕間破碎的皮肉炸開了一朵並不灼目的花。

天地被寒冰籠罩。

磅礴的真元傾軋之時,四周也跟著沉寂一瞬,領隊的五感驟然變得遲鈍,卻仍能清晰感受到刀劍嗡鳴,寒光分化作數道雪亮的刃,錚利的刀鋒寒芒畢露,它們並不極快,仔細看便能看出殘影,但刀的主人並不在乎。

因他刀鋒霸道,無人避得開。

迸發與消散都僅在迅雷不及掩耳間,領隊眨眨眼,五感漸漸回歸,周遭鴉雀無聲,濃稠寒氣緩緩褪去,血腥味由淺到重、撲麵而來。

領隊垂頭一看,視線裏的天與地突然翻轉過來——他的眼睛經過脖頸的斷口,再貼著胸膛繡的門徽滑落,又近距離看見了碎裂卻沒有流血的手——然後落到了黑色長靴邊。

餘光中,瞥見了一地屍體,有的斷了手,有的斷了腿,那些從他們四散的肢體中伸出的黑霧仍在不斷掙紮,試圖為他們拚接身體。

領隊像一隻被掐了脖子的大公雞,麵色泛著紫紅,憋了良久,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他們:“沒事的,我們都死不了。”

江冽卻也並不輕鬆。

那幾乎致命的傷口不斷叫囂,細針時不時碾紮內府一般,那是從元神到肉身的,由內而外撕裂每一寸的痛苦。

……嘶。

他按住心口緩了片刻,心道果然即便有好轉,暫時也不能妄動大量真元,還是離不開斜照。

如領隊所言,那些軀體竟真有重新凝聚之相,江冽隨手拔起斜照,刺穿領隊被黑霧托向脖頸的頭顱,狠狠釘到了樹上。

寒氣順霧爬過,迅速凝聚成冰,將黑霧凍住,也將身後一幹殘肢斷臂凍住。

這黑霧是有形的,與殘香卷雪閣的又不大一樣。殘香卷雪閣的黑霧形體虛實轉化極其容易,但看他們應該還沒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