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臨 淄(1 / 3)

公元前207年,中國曆史上第一個建立中央集權的大一統帝國—大秦帝國,在立國十五年後,在陳勝吳廣揭竿而起斬木為兵的農民大起義烽火中壽終正寢。隨之而來的又是為時四年的楚漢相爭。以西楚霸王項羽與漢王劉邦為首的各路諸侯又為家天下、坐龍庭,重新展開血拚。《史記.淮陰侯列傳》將這段曆史稱之為:“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 公元前206年3月,正是北方殘雪消融,南方草長鶯飛,中原大地萬物新綠的初春時節。函穀關以東大道上,兵車轔轔,戰馬蕭蕭,一列列披甲持戈武士邁著沉重的步伐,沿著秦始皇修建的東巡馳道,向東開進。此時距離秦朝滅亡僅僅一年。天下紛爭又起。各路諸侯因不滿西楚霸王項羽的領地分封,紛紛起兵造反。山東齊王田榮田橫兄弟首先發難,舉兵反楚。漢王劉邦隨之由漢中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率兵反出三秦,出函穀關,乘項羽東征齊國後方空虛之際,分三路東進擊楚,目標直指楚國都城——彭城(今江蘇徐州)。

碩大的王車內,漢王劉邦箕踞而坐。盯著眼前幾案上擺放著酒食,眼神如同天上的白雲一樣飄忽不定。劉邦摸摸唇邊兩撇微翹的八字胡,端著酒爵,喝著小酒,哼著家鄉沛縣小調,從簋中撈起一塊牛蹄筋放入口中大嚼。未幾,吐於幾案,口中罵道:“他娘的,這庖子,連個牛筋都煮不爛,回頭真要責罰他。”

一旁侍坐的張良勸說道:“大王,行軍途中,火食不易,你就將就了吧。”劉邦哼了一聲,撩開車簾指指車外的大軍,誌得意滿地:“子房,你看,以我軍如此聲威,遠非當時鹹陽霸上鴻門宴之時可比,彼時霸王有軍40萬,我漢軍僅10萬,不得不聽從霸王安排退到漢中那小山溝裏去做縮頭烏龜,躲在王八窩立蝸居度日。如今我率領五路諸侯,合兵56萬大軍,分三路東進擊楚,隻要端了項羽老窩彭城,霸王雖勇,其奈我何?總算盼到了出頭之日。”

張良揚起那貌似婦人的姣好的麵孔,沉思片刻指指幾案上那塊未嚼爛的牛蹄筋:“大王,這牛蹄筋雖然好吃,但火候未到,還是難以下咽啊。”劉邦一怔:“子房,你的意思是……?”

張良微微一笑:“大王,那項羽兵雖少於我軍,但都是百戰精兵。更何況霸王勇冠天下,當年率八千子弟渡河破釜沉舟,於巨鹿九戰九勝,擊破秦軍30萬人馬。如今實力未損,還是要小心的好。”

劉邦哈哈一笑:“先生多慮了,項羽一勇之夫,不足掛齒。況現正在齊國與田橫糾纏,無暇顧及後方,此時滅楚正是天賜良機。”

張良聞言低頭不語。劉邦將手一揮:“傳令全軍,加快行軍步伐,務必在半月之內,拿下彭城……”

齊國都城臨淄,背山麵野,巍然屹立在魯中平原之上。淄水滔滔繞城東去。自周初武王封建諸侯,相國薑子牙東封齊地以來,作為齊之都城,臨淄建城已近千年之久。早在2500年前,齊景公時期,臨淄繁盛就冠絕海內,獨步天下。時人形容:“連衽成帷,舉袂成幕,摩肩接踵,揮汗如雨。”至秦末漢初,臨淄雖已是明日黃花,不如往昔,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曆經千年風雨的齊都臨淄,仍然城高池深,氣象雄闊,不失大都市氣概。

城外原野上,春寒料峭,西北風卷起漫天黃塵,從華北大平原上掠過,陽光為之昏昧。楚霸王項羽率領20萬大軍屯兵堅城之下,圍攻已有月餘,然屢攻屢挫,至今仍不得其門而入。

這一日,楚軍再次列陣準備攻城。陣前一人威風凜凜。身高八尺,重瞳板肋,剛髯闊口,要手提一杆碗口粗細,長一丈二尺九寸,重129斤巨型盤龍虎頭戟,跨下烏騅馬。披烏金鎧甲,此人正是有“力拔山兮氣蓋世”之稱的西楚霸王項羽。霸王騎馬來到城下,瞳孔中燃起熊熊烈火,仿佛要燒毀眼前這座堅城。霸王提氣對城上高喊:“請齊相田橫答話……”

城頭上一中年男子依垛口而立。該男子三十餘歲,身高七尺開外,身著紫袍,腰懸長劍,一雙朗目,如泰山般厚重深沉。兩道疏眉,眉心中一顆黑痣,自有一種淵停嶽峙不怒自威的高貴氣概。此人正是齊相田橫。

田橫兩側各站著一黑一白兩個青年衛士,黑的莽壯,白的清秀。黑衣衛士名叫傅義,白衣衛士名叫司傑,二人乃田橫貼身衛士。另有五百名青衣劍士沿城頭一字排開。各具勃勃英氣。隻見田橫對著城下項羽略一拱手,含笑問道:“項王有何吩咐?”項羽:“田相,素聞君乃世之豪傑,愛民如子,深得齊人之望。人雲大丈夫應識時務。如今我已蕩平三齊,君困守孤城,內無糧草,外無救兵,不如早日歸降,我封你為齊王如何?”

田橫雙眉微挑正色道:“項王此言差矣。俺大齊自周武王封太公望於此,享國已有千年,根深蒂固,豈不聞‘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當年燕國樂毅下齊七十二城,僅餘即墨一地,俺先王田單仍能以火牛大陣破燕複國。何況俺今日尚有勁卒十萬,良將千員,豈有俯首稱臣之理。況且漢王劉邦已率兵56萬,直取你老巢彭城,你自顧尚且不暇,何言取俺臨淄。俺勸你還是早日退兵去救彭城,以免偷雞蝕米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