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失去(1 / 3)

她離開了。

那個憑空出現的女人,就這麼在他眼前憑空消失了。

——在他伸手想要把她拉到身邊之前,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了。

下了幾天幾夜的雨終於停了。

烏雲散去,陽光突破厚重的雲層,撒在他的身上。

寬大的和服濕漉漉地貼著身體,吸了水的布料沉重地讓他感到不適。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

那個親手殺死了無數次的女人,沒用的、脆弱的女人,是真的消失了。

被背叛的惱怒在心底盤旋,暫時壓下了莫名的空虛。

宿儺忽然嗤笑一聲,麵無表情地抬手,把刺入身體的尖刀拔了出來。

正要隨手扔掉,卻忽然想到了什麼,握著仿佛還帶有那家夥體溫的刀柄,消失在原地。

他沒有去殺人——就像是知道殺再多的人也無法填補那個破開的空洞一樣。

不去殺人,也不去逗弄那個該死的女人……

那麼,去哪裏呢?

他停下腳步,高大的身影停留在原地,皺了皺眉。

想了想,他轉身朝反方向離開。

白色的身影被黑暗淹沒。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到人類的村莊。

卻是第一次在此駐足。

他忽然對‘人類’這個弱小得不堪一擊,卻又頑強得像野草一樣的群體產生了些許好奇。

人類啊……

還真是遙遠的記憶。

他冷眼看著肮髒的草垛裏瘦骨嶙峋的屍體,對燈火通明笙歌燕舞的宅邸不置一詞,又旁若無人地路過哀嚎啼哭的嬰孩,對一張張麻木的麵孔視而不見。

這就是,‘人類’。

貧瘠的,貪婪的,弱小的,脆弱的,人類。

那麼……那個該死的女人呢?

她,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類’呢?

這個疑問被他埋在了心裏,在往後孤寂的歲月裏緩慢發酵。

那家夥的離開似乎並沒有在他的心裏掀起波瀾。

宿儺和往常一樣,走過遍地殘軀,寬大的和服是漆黑的夜幕裏刺眼的白。

沸騰的殺意消散,留下的隻有無盡的、難以填補的空虛。

麵無表情地把玩著手上的尖刀,對身後鼠輩的響動不屑一顧,隨意揮了揮手。

□□轟然倒地的沉悶聲響清晰得讓人牙酸。

他沒有回頭,隻是垂眸注視著手上的尖刀。

深色刀柄略微泛白,呈現出陳舊的使用痕跡,刀刃鋥亮,映襯出他的麵容。

修長的指尖順著尖銳的頂端緩緩下移,摩挲著刀刃。

眼前閃過那張平靜得不似他所見過的人類的麵容。

不知好歹的女人。

他嗤笑一聲,指尖失了力道,被鋒利的刀刃劃出一道不明顯的血線。

黑紅的鮮血掛在刀刃上。

看起來有些礙眼。

他煩躁地甩了甩,把那抹刺目的血跡甩到地上,看著恢複如初的刀刃,找不到出口的煩悶這才稍稍平複。

——該死的女人。

他這麼想著。

忽然響起了一些不曾被在意的往事。

忘了是哪一次,那家夥渾身沐浴著鮮血,幾乎和黏稠的血海融為一體。

那時的她,站在他麵前,仰起臉,麵色蒼白,烏黑的長發混作一團,平靜地握著他的手,把尖銳的刀尖送進了腹部的血洞裏。

她說了什麼……老實說,他已經記不清了。

唯一讓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是那雙眼睛裏破碎的光。

背負著痛苦的光——

真是讓人熱血沸騰啊。

想了想,宿儺忽而笑了。

他轉身離去。

這是一個繁華的鎮子,毫無疑問。

宿儺饒有趣味地看著往來的商販,忙碌的婦人,嬉鬧的孩童。

看著他們臉上對未來的希冀,對現有生活的滿足。

和那個女人截然不同的、礙眼的情緒。

就像是隨手丟掉了一個垃圾,他扔出一道斬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