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候隻是不想你輸得太慘。”
“……多謝侯爺指點。”
招呼走了方縱遊,岑寧打算換個地方碰碰運氣。正如方小侯爺所言,這回她是掛著北平侯的名號來的,她輸就是北平侯府輸。
至少不能輸得太丟臉。
正所謂失道寡助,禍不單行。大約是這匹馬先前奔跑過猛,體力不支,現在居然怎麼催也隻是哼著鼻子慢吞吞地挪著步。
此時,透過密林的陽光直射在馬背的箭筒之上,反射出冷冷寒光。
岑寧環顧四周,此處位於山腰中段的山坳處,地勢形似口袋,入口平坦,越往裏越狹窄,兩壁山崖也越陡峭,懸崖之下有巨大腳印與新鮮的皮毛。
岑寧檢查了山勢,又揮手砍斷了幾根藤蔓枯樹將缺漏補足。取來大雁劈作幾塊,用細繩拴住,在關鍵的幾處岔路口滴上鮮血,箭尖混著鮮血裹入大雁的肚中。
安排妥當後又將馬牽遠了些,自己挑了個視線廣闊的高處,放慢呼吸凝神等待。
一炷香過後,空氣中逐漸彌漫出血腥味,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時在四周響起。
晚霞逐漸染紅天際,岑寧張著弓,盯著一處暗影,安靜對峙。
圍獵的隊伍陸陸續續回了獵場,有司儀在旁一一記錄,皇上獵了頭狼和兩隻雄鹿,幾位皇子獵了幾隻獐,幾頭狐狸。其餘人,大多是獵了野兔,大雁等。
人們眼中暗含期待,不停張望著下山的路。
“不會是怕丟人不敢回來了吧?”
“輸不起還敢拿令綢?”
一陣馬蹄音由遠及近,白色駿馬從叢林奔出,眾人聽見遠遠地有人來報:“孟小姐回來了!”
孟令婉收貨頗豐,宮人們將獵物台上,司儀在旁念道,狐狸三隻,大雁三隻,幼鹿一隻。
作為年輕女子單人狩獵,這實在是個十分不錯的成績。
孟令婉懷裏抱著一隻幼鹿,在皇上麵前行過禮,欠身道:“臣女見這幼鹿失了母鹿實在可憐,還請聖上恩準臣女,將它帶回府裏圈養。”
皇上十分開心,不但誇讚了孟令婉騎射俱佳,亦有仁愛之心。
就在眾人附和之時,岑寧渾身是血,側坐在雜毛小母馬的背上,晃晃悠悠地下山了。
不等宮人傳報,一計粉色的身影極快地飛掠到了馬前。
岑寧翻身下馬,抬了抬下巴,邀功道:“怎麼樣,沒給侯府丟臉吧?”
小侯爺卻沉著臉,沒有搭理。
眾人這才看清,這馬走得搖搖晃晃是因為後頭還拖著一個木架,而木架上綁著一頭龐然大物。
“是頭熊!”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
岑寧低頭看了看自己,青色的衣服上沾滿了血跡,臉上手上盡是劃痕,確實有些狼狽,小聲解釋道:“呃……事情有點複雜。”
其實捕獵過程還算順利,隻是岑寧原以為是頭狼,陷阱搭的藤蔓選得細了些。沒成想是頭熊,這熊力氣蠻橫,拽著陷阱身中數箭還硬生生地跑出好遠,岑寧為了把熊拖回來才搞得渾身是血。
一件銀色大氅朝著岑寧兜頭蓋下。
方縱遊冷冷道:“你覺得為了獵頭熊滿身狼狽,很給本候長臉?”
岑寧瞄了一眼周圍讚賞驚歎的目光,很想點頭。但是看著方縱遊的眼神,她謹慎地,搖了搖頭。
“那你是覺得,本候輸不起,需要你如此賣命?”
岑寧很想說,是她奪了令綢,就算是輸,也絕對是她比方縱遊更丟臉。
但理智告訴她,方小侯爺此時很不對勁,最好不好頂撞他。
“要不等我回去再解釋?”岑寧給了眼神,連忙溜到司儀身後,先去回稟了皇上。
皇上看著這渾身狼狽的小姑娘居然憑一己之力獵了一頭熊,覺得十分新奇,便問了經過。
岑寧將她如何觀察地形,設下埋伏,誘敵深入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皇上龍顏大悅,笑誇她有用兵之風,用此計謀來獵熊實在是大材小用。
她本就是將門之女,當然有用兵之風。
熊被抬了下去作為晚宴食材,岑寧隨宮人回去換衣洗漱。
那柄作為彩頭的寶刀,也隨著一道口諭,被送來了淩風閣。
此刀隻比小臂略長,刀鞘上鑲滿各色寶石,金絲纏繞流光華彩。刀刃不知是何物錘煉,在燭光下竟然泛著隱約的桃紅。
岑寧掂了掂刀,覺得很是趁手。
“這刀不錯。”岑寧十分歡喜,隻是刀鞘有點浮誇,回頭換一個低調些的才好日常佩戴,“這刀可有名字?”
宮人們回答:“還未命名。”
岑寧盯著刀刃,忽然想起什麼,忍不住笑道:“那它從此便叫做小桃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