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掌門,你我在此比上一場如何?”
清疏而似笑非笑的男人聲音,仿佛夾雜著淡淡水聲渺渺而來。
誰?!
誰在說話?
雲和月猛然睜眼,隻見——
天際唯一線,白練如虹墜,水霧似煙起。
一身黑衣的男人負劍而立,身姿挺拔如蒼鬆,麵目卻籠罩著一層難以言述的詭譎黑霧,叫人看不清形容。
似幻似真的情景叫雲和月一陣怔愣:“……我在做夢?然《南柯集注》講,夢者,思也,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怎會做這般奇怪一個夢?”
乍看去此處頗似白蘊盟那飛流瀑演武台,細細打量卻又覺大有不同。
而眼前這男人,觀身量氣度,她更覺一派陌生,從未見過。
正思量間,又聽一道女子聲音冷冰冰道:“我不過元嬰修為,蕭盟主是大乘人物,哪是你對手?”
大乘?
這話叫雲和月大吃一驚:當今世上哪還有大乘期的陸地真仙?
修真一道分為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渡劫、大乘七個境界。然她曾聽師傅講過,此世渡劫即死劫,大乘已然不可達。
這究竟是何方地界?當真是我夢中麼?
又聽那男人笑道:“無妨,我可將修為壓到元嬰,雲掌門以為如何?”
雲和月心中大感微妙:元嬰與大乘之別,更甚於練氣較之元嬰。哪怕壓製修為,其中眼界經驗技巧運力也有天地般差別。這“蕭盟主”與人究竟是有何等深仇大恨?
但轉念一想,若是仇怨深重,以其大乘修為,元嬰不是如捏死一隻螞蟻?
隻聽女子泠泠冷冷回了一個字:“可。”
“請。”
男人屹立正前,也未拔劍,一派允其先攻的意思。
雲和月發覺她似附在那女子身上,凝神看去,一眼隻見男人似全身都是破綻,但再一轉眼,就見其全身的破綻都換了地方。
忽然之間,周圍漫天水汽凝滴成線,遮天蔽日。
水線輕顫,一曲鏗鏘之音乍響,有如刀槍之聲,更激得水霧漫天,攜鋪天蓋地之勢朝男人圍殺而去。
白茫茫一片中,黑衣隱現,男人聲音淡淡笑道:“雲掌門這手‘凝物法’倒是精妙。”
凝物法?!雲和月聳然一驚:這不是我仙音山獨有法門麼?
來不及細想,隻見男人執起劍,劍鋒仍未出鞘,朝雲和月指來。
那一劍……
她平生從未見過如此驚豔絕倫的劍法,昔日所見淩霄劍閣陸掌門之劍法在它麵前竟仿若稚兒耍木劍,難及得一絲一毫。
簡中見繁,繁極至簡,似慢實快,她方見到男人拿劍動作,劍鞘已然點在咽喉。
劍未出鞘,但其中鋒銳的寒意已然透鞘而出。
那驚天動地又驚豔絕倫的劍意叫她神魂俱顫,眼前的世界也一塊塊生出裂紋。
這不是夢……
雲和月乍然生出明悟,但世界已然寸寸崩裂。她隱約隻聽到男人衝淡一問:“雲掌門,可認輸?”
女子聲音冷漠涼然:“……蕭盟主劍法古今絕倫,在下自當認輸。”
男人淡笑一聲,禦劍而去不見蹤。
……
……
“唔……”
白蘊盟,仙音山,霜棲仙榭。
雲和月捂著額頭從睡夢中掙醒,秀眉微蹙:“好像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怪哉!我竟全無記憶?”
“書上說,夢者,思也——我這莫非是思慮不清?”
搖了搖頭,將此事拋在腦後,見天色尚暗曉星未啟,便捏了一個祛塵訣稍作梳洗,起身去往靜室。
靜室雖為“室”,實為一片湖光山色之境。水麵如鏡,綠柳垂腰,蒼翠怪石嶙峋點綴,湖心裏一座水晶般層疊白塔靜靜矗立。
那白塔晶瑩剔透,頂上有一顆鵝蛋大小的水精之珠,旋轉間潺潺流水如溪墜落。層層塔簷各有大小不一孔洞,水流從各個孔洞飛散穿過,玎玲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