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和水門連夜趕往醫院,忙碌了大半個晚上,靜音的情況穩定下來。醫生說,小姑娘隻是著了涼,發了高燒,在有著醫療忍術這種逆天Bug麵前,這並不是什麼太過嚴重的疾病。
靜音的情況很快就穩定了,退燒了,隻等著明天休息一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一切都看起來往好的方麵發展。
但水門覺得樂觀不起來。
從靜音進了醫院開始,徹就坐在醫院門口涼冰冰的台階上,臉埋在雙臂間,沉默的,唯有同樣沉默的夜風呼嘯而過,引動街道對麵的樹葉沙沙作響。
少年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這當然不是深秋的寒冷造成的。任何一個能夠使查克拉在經絡中自由流轉的忍者都不會畏懼日常的天氣變化——那麼,原因就隻有一個。
徹在害怕。
水門默默地走過去,坐在徹的身旁,深沉的夜讓木葉變得格外寂靜,唯有幾顆寥落的星星還在眨眼睛:“醫生說這不是什麼大問題,你不用擔心。”
徹發出一聲巨大的響動,很久都沒有回答水門的話——事實上,他有些憎恨自己的清醒:清醒的認識到加藤徹這個人,是多麼的卑微無能。
甚至,比起對靜音的擔心,他更多的情緒,卻是恐懼。
——是誰?
對靜音承諾過,一定要好好地照顧她?
——又是誰?
在得到了查克拉之後,便天真地以為一切都往好的方麵發展?
——還有誰?
自得其樂地想著自己是穿越者,自己有著另一個世界的優勢,並把那些網絡上的穿越小說中的內容信以為真……
真是再愚蠢不過了。
本來就是一個嬌生慣養的9o後,獨生子女,習慣在父母庇護下的生活,習慣了什麼都不擔憂的日子——他不是蓋世的英雄,也不是穿西裝打領帶的成功人士。上輩子隻是依靠父母的米蟲,你怎麼指望換一個生存艱難的多的世界,他就能成為舉世無雙的強者?
好難受。
他好想家……
但是家的記憶,都開始模糊了。連並著那些讀書時被壓低的電視聲,高三苦讀時的牛奶,喧嘩的車鳴,還有懸掛在牆頭的全家福……爸爸媽媽,你們還好嗎?徹有時候會夢見,父母準備了一桌可口的佳肴,等候他放學回家。
但是他已經沒有回去的路了。
“水門……”
“嗯?”水門湊了過去,徹的臉埋在袖子裏,讓黑發少年的聲音聽起來含含糊糊的。
“你想你爸爸媽媽嗎?”
“……”水門愣了一下,似乎這句話通過聲音,從耳朵到大腦,再利用大腦解析出其中的具體含義,需要巨大的能量,“我不想。”
“為什麼!”這個回答大大超出徹的預料,他抬起頭,看見水門注視遠方,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怎麼樣的,我的記憶裏也從來沒有他們的身影……有時候也會希望能有個能掛念,能偷偷在心底撒嬌的人吧。”水門一字一句地斟酌著,“但是他們死的太早了,就算看著照片,麵對著慰靈碑上的名字,也感覺像是一個陌生人。……雖然,偶爾會羨慕。”
羨慕那些有父母的孩子,能有兩棵大樹庇護。
因為沒有可以思念的人,所以才不去想。
徹不由沉默了,他和水門之間,說不上誰更幸運,誰更不幸。
但是,他還是很想知道水門是怎麼想的:“那你有沒有,很害怕的事情……比如說戰爭什麼了……”這句話說完,徹瞬間覺得自己蠢爆了,水門還沒有正式成為忍者,木葉自然不需要他這種小孩子在戰場上奔波。
……或者說,見過殘酷的水門,會回答說——
太恐怖了,戰場都是血,都是支離破碎的身體,還有死不瞑目的人頭。
徹忍不住狠狠打了一個寒戰——第一次覺得廣電總菊是如此的善解人意,簡直是二十一世紀最偉大的發明。
“大概,算是有過吧。”水門回憶著,“我是孤兒,木葉會把戰死忍者的孩子送到孤兒院,專門照顧——但事實上,大人人手總是不夠的,那個時候,大一點的孩子就會負責小孩子,當年,負責我的是一個水藍色頭發的男孩,很高,丹鳳眼,下巴內側有一顆痣……我猜他名字裏有一個‘川之介(カヮノスケ,kawanosuke)’,但那時候大家都昵稱他為川(カヮ,kuwa),卻記不住他的全名了。”
“我不太記得他說過的話了,但感覺上,他不是特別擅長言談的人,有時候會顯得特別呆板……我印象裏他最高興的樣子,就是一個人坐在家裏,填寫那個提前畢業的申請表——他的字寫的很醜,所以一遍一遍描了很多次。再後來,我很久都沒有見到過他了,有人說他已經死在戰場上了,隻是沒找到屍體,也沒有護額,所以隻能算是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