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玉鸞峰雲蒸霞蔚,仙氣縹緲。
聳立的峰巒直衝雲霄,氣象參差,隱於雪白如絮的流雲之中。
原本仙家休養生息的幽靜之處,今日卻聚滿了人。
“真沒想到,那欺師滅祖的莫清歡竟然還有臉回來。”
“哼,一個弑父的魔頭,還有什麼做不出的?聽聞他一直覬覦著塵蕪長老的羲和珠,這一次,八成是衝著寶貝來的。”
“要我說這莫清歡,也當真是沉不住氣。塵蕪長老身邊明明隻有他一個徒弟,一直那般寵著護著,那羲和珠早晚還不是他的?”
“所以說什麼叫狼心狗肺?他莫清歡就是狼心狗肺!當年若不是塵蕪長老將奄奄一息的莫清歡撿了回來,那小子恐怕早就橫屍街頭了,哪還能有之後的風光無兩?再說塵蕪長老是何等德高望重之人,能被她收做徒弟,那可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可他倒好,竟背著長老暗地裏修了邪門歪道,將長老的臉都丟盡了。”
“塵蕪長老啊,還是心太善。當初得知莫清歡背叛師門之時,就該直接清理門戶,而不是僅僅打破了他的頭就放他逃了。一時心慈手軟,反倒讓這廝成了氣候。”
“快看,塵蕪長老來了!”
隨著數道驚呼聲,眾人抬眼望去,就見煙波迭起的峰巒之上出現了一把銀光四溢的銘文古劍。細長的劍身上寒光點點,晨曦中靈氣畢露。
一名白衣女子立於劍上,輕裘緩帶,眉間一抹朱紅鳳印如凝血一滴落入心頭。
她的姿容如謫仙下凡,清逸出塵。高山遺雪般清冷的眉眼之下,淡若無色的唇抿成平直的弧度,看不出喜怒。
微涼的晨風撩動三千青絲,於繚繞的白霧之間,為她平添幾分蕭索決然的冷意。
“塵蕪長老竟然帶了侖靈古劍,看來這次,她總算是下了狠心,不打算再姑息莫清歡那廝了!”
白塵蕪立於劍上,如古井般平靜無波的眼眸略過腳下那一雙雙滿目崇拜地注視著她的眼睛,心中有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
她在想,到底是哪個八婆泄露了今天莫清歡會來的事?
作為一個穿越者,赤手空拳來到這個修仙世界這麼多年,她自認始終兢兢業業地扮好了一個修仙大佬的角色,從未對外露出任何破綻。
可誰能想到,那個自己最信任的人,自小養在身邊又乖又軟的小徒弟,竟然有一天,背叛了她。
果然,能在背後捅你刀子的人,永遠都是你最親近的人。
想到這裏,白塵蕪就不由在心底,將當初那個同情心泛濫,非要撿個徒弟帶回來養著的自己罵了個千百遍:
自己當初到底是怎麼想的,到底是閑得無聊,還是有勁沒處使了?
這些年來把這麼個孽徒捧在心尖上寵著疼著,每日搭吃搭喝搭感情,什麼世間罕見的天材地寶功法秘籍眼都不眨全都給了他。
就這樣一步步將他從一個瘦骨嶙峋的蘿卜頭養成了仙門弟子中的翹楚,眾人眼中姿容絕世的翩翩小郎君。
結果,卻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最關鍵的,這白眼狼,她還打不過……
白塵蕪穿越前是個文藝女青年,雖然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多才多藝,卻是個四肢不協調的運動廢。
穿入這仙俠世界之後,她得知自己已經是個位份很高的仙門長老。
既然已經有了自己的山頭,原主的修為和身份又強大到足夠唬人,她便沒有再勉強自己去死磕那些並不擅長的劍法仙術。
平日看看書、喝喝茶、養養仙草靈植、逗逗珍禽異獸,偶爾出門裝個逼,聽回些仙門八卦,日子過得倒也十分滋潤。
即便偶爾遇到些危機時刻,也不需她親自出手——
她不是有個戰鬥力爆表的乖徒弟麼?
哈,話題又繞回到徒弟身上來了。
俗語有雲: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這話可一點都不假。
白塵蕪如今這還是升級版:養大徒弟,打死師父。
這世上恐怕沒有比她更苦逼的沙雕師父了。
白塵蕪正想著,腳下又是一陣尖銳的驚呼。
她知道,定是她那孽徒來了。
莫清歡亦是禦劍而來,隻是與白塵蕪出場時那般仙氣祥瑞的情形不同。他的所過之處,花草樹木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凋零枯萎,隻留下猙獰的殘軀頹然而立。
濃鬱的魔氣如同黑色的煙霧,纏繞在一名少年身周。
少年有著一張漂亮到驚人的臉,麵龐瓷白如玉,上挑的鳳眸清靈俊秀。微微濕潤的眼尾細而長,帶著幾分媚意,卻又被眼底冷漠凶戾的肅殺之氣衝掉了大半。
他那原本琉璃般晶瑩的褐色瞳仁如今已經變成了猩紅血色,搭配上緊抿的蒼白薄唇,禁欲中又透著一絲撩人。
一襲黑衣勾勒出纖瘦挺拔的身姿,嗜血魔氣與勾人媚氣渾然相融,絲絲交疊,融彙成一種詭異綺麗的美感,讓人難以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