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藍堂紗,15歲,國三。

目前狀態——失戀。

嗯是的,我失戀了。

手裏攥著的手機說明了我的分手方式,眼睛瞪著的白色天花板說明了我躺在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床上,健全的四肢五官說明了我既沒有去跳樓也沒有去臥軌……

不知道自己這樣躺了多久,對時間也沒什麼概念。窗簾拉的太嚴,完全看不到外麵的天色。隻是聽到牆上掛鍾的秒針一下一下不知轉了多少圈,聽到窗外傳來送牛奶和早報的送貨員單車的鈴聲,聽到機車公放著瘋狂的搖滾從街上飛馳而去,聽到自己胸口若有若無的一聲聲心跳。雖然那跳動毫無力氣,但我清楚的知道,它會這樣平穩有規律又固執的跳下去。

“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

“笨蛋起床了!”

“還不起來!說你呢!再不起來又要漲10斤的肥肉了你個蠢貨!!”

……

接連響起的起床鈴讓我這回什麼別的聲音都聽不見了。由於自己每天起床的悲催戰鬥力隻能擊敗全國1%的同齡同學,還時常會運行失敗、死機重啟,故而床頭擺滿了一排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鬧鍾。此時的它們正敬業的一個接一個的準時響起,高高低低,錯落無致,亂七八糟。

我皺了皺眉,翻了個身,把被子拽過來蓋在頭上。被這些鬧騰的起床號叫得快要耳鳴,卻絲毫沒有起來關掉它們的衝動。反正放在那響一會,就都消停了。就像是那些無理取鬧的人,你不理會他,自然就會覺得自討沒趣,自覺停止。所以我時常告誡自己,在還能自我控製的時候,一定不要去做無理取鬧的蠢事,自貶身價不說,還讓別人看了笑話。

不知道又過了多長時間,周圍再次恢複一片寂靜。似乎方才的吵鬧隻是我一時的錯覺。

漸漸的感覺到有點悶熱,呼吸變得不太順暢。大概是呼出去的空氣因為受到被毯的阻隔又反撲回臉上。在這樣溫熱又不新鮮的呼吸狀況中,我卻終於明白了,哦,原來這就是失戀,原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很幹,雙眼還因為長時間維持著瞪眼的模式而有些酸澀。

“嗬。”

手背搭在雙眼上,我聽到自己好像是輕笑了一聲。的確有些好笑,什麼痛心疾首,痛哭流涕,痛不欲生原來不過都是小說裏博取人同情的手段。看我現在的樣子就知道了,不哭不鬧,不言不語,隻是一個人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維持著掛掉電話的姿勢。

心中不禁生出一絲疑惑,是不是我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喜歡他?分道揚鑣了,竟然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也沒有什麼太過難受的感覺。隻是記憶力似乎變得不太好,忘記了自己是用什麼語氣講的電話,忘記了都在電話裏說了什麼,也忘記了在最後有沒有和那個人道別。

“嗡——嗡——”

捏在掌心的手機忽然振動起來,輕微的振動似乎是順著指尖一路到了心口,震得胸口發顫。我像是被這微弱的電波狠狠的電擊了一樣,瞬間脫離挺屍的狀態,猛的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春名。”

我看的清楚,是好朋友千山春名,不是男朋友杉田久治。

哦不對,現在應該說是,前男友了。

屏幕上顯示的號碼和名字像一根針直刺到眼睛裏,也讓我發顫的胸口在刹那間停止了悸動,變得冰涼,連剛才若有若無的跳動都沒有了。原來這樣的盛夏裏,沒有冰淇林和空調,一樣可以暑氣全消。不,或許不能相提並論,畢竟那兩個是外部功效,涼快爽人。我現在則是由內而發,如墜冰窟。

看著那個熒光閃爍的名字,我的記憶忽然恢複了一些,我想起來了,打電話的時候我好像是在發抖。

因為他的最後一句說的是:藍堂,再見。

不是小紗,不是親愛的,而是藍堂。

不是晚安,不是byebye,而是再見。

這一次的意思大概是,再也不見。

他向來是個言出必行的人,雖然現在看來這所謂的言出必行是如此的有局限性和選擇性。

感覺到自己的嘴角似乎稍稍挑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嘴唇卻被緊緊的咬著。幹澀的眼眶有變得濕癢的趨勢,我忙抬起頭來,瞪著頭頂的月牙形狀吊燈死命的眨眼睛。

不能哭。

曾經在升入國三的那一天和春名發誓說要把這一年的眼淚都留在畢業式那天。在此之前,誰也不要想畢業的事,要過一個瀟灑瘋狂的國三。我知道自己並不算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可是現在,我想遵守承諾。以後也一定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