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巴掌響起,趙莉蘭單手叉腰站著,胸脯起伏:“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不要臉的東西?”
黎明珠捂著臉,強忍痛意,低聲解釋:“她們摘我的眼罩,我隻是想拿回來。”
女生低垂著眼,皮膚皙白如玉,五官精致秀美,唯獨右眼角下一塊肉粉色的傷疤醜陋刺眼。
趙莉蘭想起不久前在教師辦公室的尷尬,隻覺得不耐煩,皺眉指責:“臉都這樣了,還跟人爭風吃醋鬧得滿校皆知,黎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黎明珠心中悲涼,總是這樣。
不管發生什麼,在他們眼裏都是她的錯處。
明明是二班那群女生模仿季沐陽的字跡,騙她到食堂後的舊操場,強行摘她的眼罩,還拍照羞辱,她隻是反抗而已。
當時圍著她的人很多,推搡間楊蓁摔倒,後腦勺磕到舊籃筐鐵欄杆,暈了過去。
事後校方和家長詢問事情經過,二班幾個女生口徑一致:黎明珠和楊蓁是為了校草季沐陽打架,黎明珠先動手。
那片球場偏僻,沒有監控,黎明珠如何解釋都沒人信。
加上她平時確實喜歡去找季沐陽,還總是送東西,很多人看見,叫人一問就知道。
而那張叫她出去的紙條,事後也消失不見,哪裏都找不到。
黎明珠閉了閉眼,壓下酸澀,“我沒有,媽媽。是她們假裝季沐陽——”
“閉嘴,還嫌不夠丟人?”趙莉蘭臉色難看,語氣尖刻,“你要是有黎月一半聰明懂事,我都不會如此堵心。”
提到養女黎月,趙莉蘭舒了一口氣,連神色都緩和兩分。
若是不知情的人聽見,恐怕以為黎月才是趙莉蘭的親生女兒,而黎明珠是領養的那個。
趙莉蘭不順心的時候,總喜歡這麼說,好像她人生中所有不幸都是黎明珠的原因。
後來,連傭人也開始偷偷說明珠小姐小氣擰巴,不如黎月小姐端莊大方。
黎明珠重新回到黎家這幾年,竭盡全力融入,討好父母,疼愛弟弟,對黎月也一直忍讓。
周末,她特意早起陪父親黎常軒下棋,對方臉色冷淡,沉默得像一座沒有感情的雕像。
兩個小時後,黎月打著嗬欠路過,一句“爸爸早上好”,立刻惹得黎常軒笑起來,還心疼黎月起得太早。
她暑假偷偷出去兼職,用工資加零花錢給趙莉蘭買昂貴的禮物。
趙莉蘭嫌棄她品味差審美土,從來不用,清理雜物時直接送給保姆。
特意給小弟黎明皓買的遊戲機,出現在垃圾桶裏,包裝都沒拆。
……
類似的事情,發生過很多次。
以往黎明珠覺得,雖然家人平時冷漠,一旦發生什麼,他們肯定會關心、在意她。
可是今天,趙莉蘭明明白白告訴她,那隻是她的妄想,他們發自內心厭惡她。
所以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他們都不相信,不接受,也不會為她考慮。
趙莉蘭隻想把心中的鬱氣發泄幹淨,繼續刻薄的說:“有時候我寧願你早就死在外麵,沒回來過。算了,說了這麼多年也沒有長進,浪費口水,滾回房間好好反省。”
“那就當我沒回來過好了。”黎明珠脫口而出。
趙莉蘭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精彩,像一隻噎住的河豚,嘴唇上下翕動。
黎明珠不是說氣話,抬手甩上房門,拉出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
她要離開黎家。
念頭起得突然,心裏卻莫名一陣鬆快。
忽然,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黎明珠撐住床沿,意識昏沉。
或許是這一天神經繃得太緊,她感覺十分疲憊,鬆開手,緩緩伏在枕頭上閉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