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門兵變後,新帝登基,天下終於安定些許。

可這宮婢所生,默默無聞的新帝著實怪異,他宣的頭道聖旨不是大赦天下,也不是祭拜天地,而是給九弟晉王賜婚,賜的還是世家大族謝家的嫡女謝紅玉。

這簡直是件稀奇事兒,要曉得當今皇帝還是五皇子的時候就和九皇子晉王不和,準確地說晉王司馬翰池和就沒給和後宮之中那些皇子和過,除了他的同胞兄長太子殿下。

可惜如今物是人非,周延門兵變後太子殿下屍身下落不明,雖說一線生機,但也是凶多吉少,而漠北一戰,晉王身中奇毒,成了一介廢人,被手下的將士抬回洛城的,一路上還得隱蔽行蹤,躲避各路仇敵的追殺。

畢竟不說和大魏交戰的北方蠻子,就算是洛城之中晉王的仇敵也多如牛毛,洛城道兒上走十步便可遇到一個,要置他於死地的人枚不勝舉。

按理說,晉王府如此失勢,謝家就算不能抗旨不遵,也會想方設法躲過災禍,畢竟沒了世家大族謝家的扶持,新帝皇位做得也沒那麼穩當!

但謝家嫡女謝紅玉聽聞新帝為她賜婚晉王,嘴角的糕點殘渣還未等明月擦幹淨,就提起衣裙奔到謝相跟前,跪倒在地:“女兒自幼心悅晉王,還請爹爹成全!”

謝相怒罵:“你何時心悅他了,他那麼一個目無尊長,殺人如麻的畜生也值得你喜歡?”一想起先帝在時,那小畜生被縱容得無法無天,自己在他手上也吃了幾次暗虧,便心有不爽。

“喜歡他那張臉皮子不成嗎?”

謝相險些一口老血吐出來,女兒素來愛俏,他不是不曉得,隻是沒想到荒唐到這種地步,忍不住破口大罵:“他也就隻剩下那張臉皮子了,如今半身不遂,甚至連……連個男人都不是,你知不知道?”

“女兒不管,女兒非他不嫁!”

饒是再怎麼堅定的謝相爺經不住自家女兒這麼一番一哭二鬧三上吊,終於應允了下來。

晉王和謝家嫡女的婚事就此定了下來,上至達官顯貴,下至街頭百姓都等著看謝家的笑話,街頭巷尾甚至都出了賭局,瞧瞧這謝家嫡女何時偷漢子?何時珠胎暗結?何時謝家出大糗事兒?

在後宅丫鬟婆子的慫恿之下,明月也去下注了,足足下了一兩銀子呢!

這可是她一個月的月錢,夠尋常人家三個月的米錢了!

對此家裏的小黑貓憤憤不滿,時不時揮舞著喵喵拳揍明月,喵道:“娘親你又在敗家了,不給我買小魚幹,小蜜餞,小肉脯也就算了,居然拿著一兩銀子去賭坊下注了。”

明月哪裏聽得動小黑貓的喵喵責備,但也大致想到他為何不滿,她想哄哄自家小黑貓,但她是個啞巴,言語不得,隻得順著小黑貓的毛發,給他順氣兒,心道:放心,我不會輸的,因為姑娘喜歡女子啊!怎麼會去偷漢子呢?偷妹子還差不多!

對於謝紅玉喜歡女子一事,明月初次發現的時候也恨震驚,那日她如同往常一般去謝紅玉房內倒夜壺,卻瞧見謝紅玉和朝雲衣裳不整地躺在床榻之上,姿勢很是曖昧。

明月當時發懵,這到底是哪回事兒?

雖說平日裏朝雲備受寵愛,同是貼身丫鬟,但朝雲從不幹粗活髒活,烹茶煮酒,下棋賞花才是她的正事兒,而明月就得把朝雲不做的事兒全給攬全了,半年下來,手頭上全是繭子,想她在昌州之時,也是自家老爹掌心上寵著的,可一朝淪落為仆,卻是豬狗不如了。

可偏偏這做豬做狗的也有三六九等之分,朝雲便是謝紅玉的稀罕人兒,主仆二人都同床共枕了,要曉得謝紅玉乃是主仆分明之人,在她這般的世家嫡女眼裏,她和朝雲不就是個下等奴仆,要打要罵不過隨性而已。

她如今卻偏偏和朝雲滾在了一起,不曉得是朝雲將謝紅玉給勾住了,還是謝紅玉搶了朝雲,反正她二人俱是瞧見了明月,明月在兩頭母狼的的毒眼之下瑟瑟發抖。

謝紅玉率先發難:“朝雲,將我骨鞭取來,不把這奴才打死,咱們恐怕都吃不了兜著走!”

明月一聽到骨鞭已經汗毛倒豎了,向來笨拙的她連跪地求饒這事兒忘記了,本以為自己在劫難逃了,誰曉得朝雲救了她一條小命,隻聽得她時而高,時而低的嗓音響起:“姑娘有什麼可怕的?一個不識字的小啞巴而已,若是打死了,哪裏再去尋一個啞巴伺候咱們?”

天曉得明月有多合她心意,一個不會說話,不會識字,蠢笨如豬的小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