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的聲音壓過了許清讓的,李導當機立斷,“就這麼辦,你們倆準備準備。”
許清讓微咬著唇,手不自覺摳著掌心。
江又夏心裏也忐忑不已,夭壽啊!導演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您還記得第一次,被你罵得狗血淋頭的我嗎?
要我和許清讓搭戲,您怎麼敢的呀?
田恬沒察覺到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對於接下來的表演,滿懷期待,“我還以為要下午才能看到呢,沒想到還因禍得福了!”
江又夏想笑卻笑不出來,而那邊,李導安排好後,已經在催了。
沒辦法,硬著頭皮上吧!
臨開始前,李導又忽然提議道:“誒,不如這樣,小夏來演簡寧,和小許交換一下怎麼樣?”
說完,又對田恬道:“等會兒記得認真看啊!”
田恬:“好嘞!”
“你們倆呢?可以吧?”李導問道。
兩人下意識偏頭,目光撞在一起,兩處心口一跳。
江又夏垂下眼皮,含糊地嗯了聲。
“嗯。”許清讓點了點頭。
李導不由笑道:“這就開始入戲了?”
江又夏隻想哭。
這是一場舊情人重逢後對峙的戲碼,震驚、克製、眷戀、痛苦……各種矛盾的情緒皆在無聲中。
沒有一句多餘的台詞,所思所念,情感的感染,全靠各種細微的表情。
“《青梅》第三十七場,一鏡三次,action!”
四目相對,根本無需演,所有的情緒出籠,完全刹不住車,江又夏立刻垂下了目光,明明想靠近,可躲避,才是她的常態。
因為她心虛,心虛是因為有愧,有愧是因為曾經傷害。
“不打算說點什麼嗎?”許清讓笑容勉強,戲裏,她完全不需偽裝。
江又夏鼻子忽然一酸,嘴唇忍不住微顫起來。
五年,沒有緣由的離開,隻留下一句分手。
許清讓繞著她走了一圈,裹挾著的氣息幾乎令江又夏窒息。
“比如,還回來做什麼呢?”
“又比如,什麼時候再離開呢?”
江又夏下意識搖了搖頭,幅度雖然小,卻很急很堅定。
許清讓卻沒看到,隻是低頭自嘲了聲,仿佛在勸誡自己,“不該問你的,你的去留,又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江又夏的心突然揪成一團,疼得無法呼吸,隻得微張著嘴,機械地汲取著稀薄的氧氣。
不,不是這樣的。
她想辯駁,卻覺無力。
“……我、我有我的……我的理由,我……”
“你的理由?”許清讓語氣忽然變得尖銳起來,又陡然降落,“即是你的理由,又何必跟我說?”
江又夏的心也被拋至高空又狠狠落下。
“既已允諾,事過無悔,你走吧。”
尾音輕緲,風一吹就散,落到江又夏心口,卻重重一擲。
她失神地看著許清讓轉身,然後漸行漸遠。
慌了亂了。
“許清讓!”
許清讓背影一僵,任由江又夏拽著她的手,之前所有的銳氣,在瞬息之間,一下消失殆盡。
偽裝久了,也會累的。
追上她,是情節,也是本能。
然而,接下來,江又夏卻慌了神,下麵……好像是……一場吻戲?
“放開!”
江又夏晃了下神,手卻抓得更牢,以沉默頑強對抗。
突然,江又夏冷笑了聲,轉過頭,淚流滿麵中吻上了她的唇。
淡淡的腥甜氣在唇角流轉,江又夏腦中一片空白,如此近的距離,相隔卻那麼遠。
“卡!”
明明已經結束了,現場卻還是一片寂靜。
田恬抹了把臉,成功收獲一手淚水。
好半晌,身邊才有人小聲議論起來。
“我信了!她們以前要沒點什麼,我、我……”
“氛圍感,我似乎悟了。”
“難怪是姬圈奉為營業天花板的cp!不!何止營業,恐怕私下已經……”
眾人沉浸在一片震撼之中,都忘了去想那聲脫口而出的“許清讓”有多突兀。
“胡說什麼呢?”田恬聽不下去,打斷了那人的話,義正言辭道:“她們私下關係是很好,但絕不是你們說的那樣!”
那人愣了片刻,“所以說,你的意思是,她們是好姐妹?”
“當然!我和清清姐就是這樣啊,炒cp什麼的都是公司安排的,私下其實都是好姐妹啦。”
那二人麵麵相覷,一同看向田恬,一言難盡。
另一邊,李導對著二人,連連稱讚。
一結束,許清讓情緒盡斂,沒留下半分痕跡,助理遞來紙巾,她把臉擦幹淨,手垂在稍後方,微微顫抖。
江又夏神情恍惚,怔怔地看著許清讓,失魂落魄,像淋了雨的小狗般,濕噠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