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與非睜開眼睛時,覺得身邊涼颼颼的。
目之所及是望不到邊的書架,寒氣自身下傳來,讓她感覺自己涼的像一個冰塊。她偏頭,視野之中一片碧色,還有寒氣兒不停的往她臉上糊。
虞與非轉了轉她好多年沒動的腦子,昏昏沉沉間想著,真是出息了,她居然還能用上靈冰床這種仙器。
她眨了眨眼睛,視野逐漸清明。看著周圍一望無際的浩瀚書海,她半死不活的躺在靈冰床上思索著——
這是哪?
歪頭一瞥,前邊書架拐角的地方塞了一麵足有一人高的銅鏡。虞與非翻身下床湊過去看,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鏡中。微陷的眼窩裏嵌著一雙丹鳳眼,高挺鼻梁下是兩瓣顏色淺淡的薄唇。她伸手摸了摸臉頰,千真萬確,這就是她自己的臉。
“……真是奇了,我沒死?”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著,月牙白的廣袖長裙外套著淺藍色的腰封,仙氣兒太重了,和她原先的形象大相庭徑。就在虞與非滿腹疑慮的時候,忽然看見腰封側麵繡著兩個字——破浪。
破浪?
“當啷”一聲,虞與非踉蹌了一下倒在地上,鏡中的自己居然消失了,轉而變成了一把劍躺在了地上。劍鞘外刻著長風破浪的圖騰,劍柄上赫然刻著兩個大字:破浪。
虞與非了然,原來她不是沒死,而是重生成劍靈了!
破浪劍是雲霄門表家大弟子青陽逸的配劍,也是當年處刑虞與非的行刑劍。估計這柄劍淬了太多她的血,讓她的怨魂都集過來了,所以才能誕生出“劍靈”。
虞與非納悶,她的怨氣有這麼重嗎,居然連仙劍都能依附上去?
破浪是青陽逸的配劍,青陽逸則是虞與非的親妹妹,這樣看來倒是沒什麼可擔心的。然而當年持劍行刑的修士卻不是青陽逸,如今這也不是青陽逸的房間,虞與非不由得警惕:青陽逸別是出了什麼事吧?
左右也得先出去了才能打探情況。她在這書閣裏走了好幾圈,繞過書架又是書架,居然怎麼也走不到頭。
這裏和書不相幹的東西,除了剛剛她躺的靈冰床還有那銅鏡之外,就隻有一張堆了不少卷宗的檀木書案和一方掛著奇怪帳幔的架子床了。
那床幔是白紗的材質,偏偏上麵寫了一堆篆文,乍一看好像是封印了什麼東西似的。虞與非眯著眼睛,動用自己幾乎要荒廢的辯識古文字的能力:“……天帝藏書,古往今來……無際之才,皆入琅嬛也……”
虞與非哆嗦了一下。
“……不會吧?”
琅嬛閣是天帝的藏書閣,從遠古到未來無窮無盡的書籍都收錄在此,是名副其實神界特供藏書閣。
如果這裏真是琅嬛閣,那現在她就是身在神界了。
虞與非沉默了一會兒,劃破指尖,拈血出訣:“物我同歸,諸靈聽令!”
“……”
從前虞與非身為靈術師時締結了十二個侍靈,理論上隻要身在同界,她使出血訣是可以把侍靈強行召喚過來的。
然而現在完全沒有回應。
神界的召喚傳不到凡界去,虞與非徹底躺平。看來這地方是出不去了,她又溜達回了最開始醒過來的地方,坐在靈冰床上。
靈冰床能凝神定氣,複魂集魄,於修行和養傷都是大有裨益的仙器。然而靈冰寒冷刺骨,大多數人都難以忍受,所以這件仙器隻有修為相當的人才能使用。
虞與非尋思著,她這樣一介凡人能安然無恙的躺在這上麵,多半也是因為變成仙劍劍靈了。人怕冷仙劍可不怕冷,要是換作前世的她來,不出一柱香的功夫就要凍成棍了。
一陣法術波動傳來被她敏銳地察覺到,她迅速變回了劍的形態,躺在靈冰床上裝作無事發生。
透過銅鏡的反射,虞與非看見在書案那邊出現了兩個人。
兩人身量相似,一人身著雲霄門紋的門主道服,右眼眼角繪著紅色流雲紋,神色肅穆不苟言笑。虞與非在看到她的臉時戰栗了一下,視線落到腰間那柄刻著“裂石”的劍時才記起來,雲霄門前門主薑餘切有一個孿生妹妹,叫薑餘弦。
前門主薑餘切據說下落不明,眼前這位雖與她長的一模一樣,但性格明顯冷淡些。看來是薑餘弦在之後繼任了門主。
另一個和薑餘弦交談的人穿的就像剛剛的床幔似的,一身白袍寫滿了篆文,頭上偏偏還罩了一層麵紗,隔著這麼遠根本看不清長相。
虞與非琢磨著這裏既然是琅嬛閣,那麼像是人形書一樣的那位很有可能就是看管書閣的神使。雲霄門裏家守護的神體就是琅嬛閣,門主和神使一起出現在這裏倒也不奇怪。
本著先打探情況的原則,虞與非決定先繼續以劍的形態呆著,之後再決定要不要現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