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9章 捧殺(1 / 3)

朱辭遠氣得往她額上一戳,“可慶幸去罷。若不是見你今夜受了驚嚇,今夜說什麼我也不會饒你。你可知那墨錠是老師所贈,我珍愛的緊,本是梅蘭竹菊一套,你可不知我見丟了一塊後有多生氣!”

懷恩一聽,忙將手往懷中縮了縮,又乖巧地垂下頭來,卻又猛得挑起頭,像是要跳腳:“那不是禦賜之物嗎,怎麼……”說罷又反應了過來,又憤恨又委屈地罵道:“三喜那個小畜生,竟然敢騙我,我可白遭了好幾日的罪!”

聽她這話,朱辭遠倒想了起來,忙擼起她袖子查看,果然紅痕青紫遍布,有些心疼,問道:“三喜弄的?”

懷恩蔫蔫地點了點頭。

朱辭遠些生氣,恨鐵不成鋼地訓道:“你也就我麵前逞威風。”話畢,瞧她那可憐巴巴的模樣,又軟聲道:“一會兒拿些藥回去,再去廚房要個熟雞蛋,滾滾臉。”

懷恩悶悶地應了一聲。朱辭遠見她蜷著小身子,抱著膝頭悶悶不樂的模樣,像是因為被三喜騙的團團轉的事,所受打擊不小。

朱辭遠覺得難得看她吃癟這一回,倒是有些好笑。可又見她整個人蔫蔫的,心中不忍,想起自己的打算來,遂說道:“罰給你免了,你既有功勞,便不想著同我討賞嗎?”

懷恩一聽,小臉兒猛得抬起,隻睜著亮晶晶的眼兒瞧他,不複方才頹喪模樣,腆著臉兒道:“不過小功一件,況奴才有錯在先,本沒臉討賞的,隻是奴才最近手頭有點兒緊,殿下賞些銀子金子也就是了。”

朱辭遠笑著看她:“隻是金銀?那便也簡單。隻是我原本見你還算伶俐忠心,想著吳祥的位置空出來,便提了你上去,如今瞧著倒是……”

“殿下!殿下!”懷恩喜出望外,忙一骨碌從地下爬起來,狗腿地湊到朱辭遠身前,“金銀乃是俗物,殿下既然有用的上奴才的地方,奴才豈有推托之理。”說完,似想到今夜自己三番四次拿腔作調,眉頭一蹙,忙去斟了杯茶,遞到朱辭遠麵前:“奴才今夜實在糊塗,殿下瞧在奴才受了驚嚇的份上原諒則個!”

朱辭遠接過茶來抿了一口,這才緩緩道:“那便讓你試幾日。若是幹不好把你擼下來,可別來找我哭鼻子。”

吳祥被昭德宮帶走自然有去無回,況他屢次犯自己忌諱,自己也不會援手。這掌事太監的位置,他原本想給長寧,隻是瞧著吳祥的下場便知道這位置太惹眼,終究不願讓他涉險。而今夜的事雖然所有證據都指向三喜,可他總覺得事有蹊蹺,終究不敢大意,子欲取之,必先予之,不如讓懷恩坐這個位置,盯的眼睛多了,破綻才容易漏出來。

懷恩連連應是,殷勤地伺候朱辭遠擦洗就寢,這才回了圍房,一場鬧劇終於收尾。

懷恩回到圍房時,眾人皆已熟睡。她抱膝坐在床上,臉上的喜色才敢收斂起來,換上一張木然疲憊的臉。今夜險之又險,她伸指按了按突突的太陽穴,來福為何今夜幫她遮掩?不對,即便是為她遮掩,他怎能恰到好處說出吳祥的名字?這背後必然有人在幫她,是誰呢?還有殿下為何突然給她掌事太監的職位,今夜這一遭真的能騙過他嗎?他對自己是否還有懷疑?

前些日子她先是被三喜發現身份,後又被昭德宮派下任務,隻感舉步維艱,步步驚心,可某夜她突然靈機一動,將兩事聯係了起來。於是她又找到王彬,隻說那三喜成日裏盯自己太緊,他如今做事因此而束手束腳,便將自己的打算告訴王彬,央求王彬將以上一個假消息散布給三喜的幹爹曹旺,隻說宮殿失火案司禮監要出個人頂罪,那賬本上正有曹旺的名字,這樣一來,曹旺自然要找到三喜讓他銷毀賬本,而三喜不敢不從又怕以身涉險,自然就會找上自己。而她先偷賬本再檢舉三喜,既可借朱辭遠的手除掉三喜,又可以避免日後偷賬本之事暴露的隱患,況且從奉天殿失火那夜,她就隱隱覺得這是朱辭遠為昭德宮設的局,哪裏還敢冒險。可今夜差點因為一個破綻而死無葬身之地!

她攬被躺下,不敢再深想。從今往後,她隻有步步謹慎這一個辦法。另外,掌事太監一坐上,那錢財自然滾滾而來,她要早些攢夠銀子,若真有大禍臨頭的一日,也還有一條後路!

同樣惴惴不安的還有趴在床上的來福,他今夜挨了一頓板子現在正疼著哪裏睡的著,可如今也算撿回一條小命。今夜他原本在屋中熟睡,突然有一黑衣人進來扼住他的咽喉,喂了他一粒毒藥,要挾他按照自己所說的話去做,他隻得答應,正迷惑不解著便有人來帶他來去見殿下,有了今晚的一幕。他如今仍百思不得其解,隻知曉那黑衣人似是個女子,還帶著功夫,隻想到這裏,便一陣一陣地齒寒,生怕自己卷進什麼大事之中便再難保這條小命。

這日午後,金燦燦的大日頭掛在天邊兒,向幹冷的的天地間撒下一片惑人的碎金。懷恩出了圍房的門,整了整身上嶄新的紅貼裏,下巴不由得揚高了幾分,這掌事太監的官袍一加身,直襯得人紅光滿麵,虎虎生威。幾個小太監路過,先是豔羨又忙躬敬問好,懷恩一路很是受用。她正咧嘴笑著,卻猛得被灌了一口冷風,忍不住一陣幹咳,這才覺得出今天這風又陰又厲,寒氣兒是往骨頭縫裏鑽的,隻覺冬日裏像這樣的天兒最是燈下黑,瞧著日頭掛著像是暖洋洋的,倒是讓人失了防備,忘記了這仍舊是個寒氣逼人的冬日。

今兒下午是她當值伺候,書房中朱辭遠俯首看著公文,在察覺到懷恩第十次整理她那身鮮豔的紅貼裏時,沒忍住抬頭淡淡看了她一眼。

懷恩察覺到這一眼,忙頓住整理袖袍的動作,訕訕地朝朱辭遠笑,將喜悅和得意壓下幾分。

朱辭遠見她眼角眉梢具是遮掩不住的春風得意,想到是許多日沒見她如此容光煥發的模樣了,心中一軟,咽下了訓斥的話,隻忍不住搖搖頭,似是想笑,又似是無奈。

此刻門外的小太監打了簾子,進來稟道:“殿下,西廠的人將吳公公送回來了,說是交給殿下處置。”

懷恩卻知道,與其說是送回來,不如說是扔回來了。今日上午說是那吳祥招供指認糕餅中的雷公藤等物是按殿下的授意放入的,於是朱辭遠便被皇帝召到昭德宮中對質,當時朱辭遠隻帶了長寧一人去,直到午膳時分,朱辭遠安然無恙地回來,她這才將一顆心揣回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