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貝卡再一次環視在場的所有人,祭司大人頭頂一雙巨大的雙角,操控著神奇的門之鑰。
蒙眼的先知,役使著貓頭鷹,預言未來。
完全似是普通人的園丁,天才的機械大師,詭譎的心理學家。
現實中憨厚的裏奧大叔,快樂的小醜裘克先生,貴族攝影師約瑟夫,異國的女子美智子。
仿佛有一層薄霧在眼中揭開,眼前的世界再沒有像現在這般清晰與真實。
眾人的身影倒映在她灰藍色的雙眼中,一點銀光自瞳孔慢慢綻放,麗貝卡看到一層層重影出現在每個人身後。
似笑非笑的麵具的小醜在裘克身後狂笑,約瑟夫臉上出現瓷器般的裂痕。。。不止住戶們,菲歐娜等人的身後也出現了反映自身的灰黑色影子,衣衫襤褸,帶著無數傷痕與裂痕。
濃厚的血腥氣味和絕望撲麵而來,雙眼的劇痛似是連接到腦仁深處,麗貝卡悶哼一聲,雙手緊緊壓在麵上。
難以抑製的悲傷,憤恨,怒意從心底浮現,麗貝卡再一次清晰的感受到迷失在黑暗中的扭曲,又姐姐的聲影閃現在記憶中,苦苦支撐著麗貝卡。
坐在菲歐娜旁邊的先知側頭,沉默的看著這位祭司。
剛剛是誰說的不要再說下去了,是誰為了麗貝卡的靈魂穩定,打斷了他的陳述。
先知什麼也沒說:我不說是誰。
祭司其實也有些懵逼,她隻是想告訴麗貝卡,他們為什麼認為麗貝卡是契機罷了。
誰也不知道為什麼麗貝卡能在莊園內保持自我,如果是說員工契約的不同,那麼其他員工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
誰知道,自己說完後,麗貝卡的靈魂震動再一次加劇。
菲歐娜下意識的又摸了摸頭頂的彎角,祭司大人本人絲毫沒有覺得這雙角有任何不對,就像這裏在座的客人們,身上的異常之處,特殊的能力都已經習以為常。
倒是另一側的住戶們心知肚明,約瑟夫瞥了一眼菲歐娜的動作,作為遊戲中的監管者,他們很清楚自己和客人們身上的不同之處。
但是他們可不會在遊戲外挑明這一點。
客人們在現世中不會保留遊戲內的記憶,但是他們各有各的辦法記錄遊戲內發生的事情。而能從潦草的記錄中,找出線索並且還原遊戲本質的人,隻在少數。
大部分來到這裏的客人們,隻是重複著每天隨機到來的試煉,看著記錄於冊的結果,惶惶不可終日。
有資格參加這次聚會的成員,都是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的客人們。
客人們的契約和住戶不同,在遊戲中對應著求生者和監管者的變化。
求生者的契約,是對客人們自身異變特殊之處的掩飾,客人們會對自身的變化習以為常。而監管者的契約,確是對自身異變之處的美化。
鏡像世界中的那個隻有黑白兩色,滿身裂痕的約瑟夫才是他真實的寫照,追求長生之法的他本應困於黑白的世界,成為終日遊蕩在影像中的幽靈。
小醜裘克,本應是麗貝卡在遊戲中遇見的那樣,癲狂躁動,笑麵與臉融合為一的狂歡小醜。
進入這個莊園,他們才有機會暫時壓抑住另一麵,以正常人的姿態生活。
對於客人們來說,這所莊園是囚籠,他們在無盡的遊戲中掙紮,逃生,受到深淵的影響,不斷異變。
對於他們這些住戶來說,這囚籠卻恰好是舒適的後花園,每日的遊戲,恰是解放本性的放鬆時刻。
那麼,對於這裏的員工來說,這一切又意味著什麼?
約瑟夫把桌麵上的卡牌收起,從麗貝卡手裏抽出屬於她自己的卡牌,卡牌黯淡無光,甚至連圖案都有些淡去。
太不穩定了,麗貝卡的靈魂所受的影響太深刻了。
他將卡麵向下按壓在手心幾秒,再一打開,卡牌恢複了光亮並且迅速發燙。
異樣的感覺瞬間從麗貝卡身上轉移進卡牌之中,麗貝卡眼中的世界跳轉了幾下後,如同卡帶的碟片般,最終停留在了原先的畫麵。
眼前的世界又恢複了正常。
麗貝卡隻覺無力感重上心頭,她深深地吸氣,停頓了幾秒。
“你們需要我做什麼?”無需再多問其他,在這幾次的感受中,麗貝卡隱隱約約的感受了束縛於身的枷鎖,和死亡的威脅。
她確實,會很快,很快地,因為那纏繞身周的陰影,迎接死亡的懷抱。
“一起逃出這個莊園。”特雷西笑嘻嘻的搶答,身邊的心理學家也露出了微笑。
“大幹一場吧!”裘克作為住戶的一員,對著麗貝卡舉起了大拇指。
他們共同的目的,都是找到脫離此地的方法,不管是求生者還是監管者,囚籠和後花園沒有區別。
後花園也隻是大一點的籠子罷了。
他們最終的目的都是踹開這籠子,逃離無盡的深淵遊戲。
麗貝卡心中默默算起了帳,這筆買賣,大虧本。